第53章代她赎罪

隔着漫天血海，无数杀伐，她用嘴型问他：“一起杀出去，好不好？”

神光微微抬了抬手，唇角噙着一丝微笑，悲悯安宁。

他轻轻回答道：“等我赎尽罪过。”

笑姬拼命趴在金刚罩上，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问道——

“我们还会再见吗？”

金刚罩的光芒越来越强，他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她张大嘴巴，双手往前死死趴在那金色的光罩上。

好像，这一眼，就是最后一眼。

这一次问候过后，就是永世别离。

他微微一笑，笑得那么安宁，那么庄严，然后，他回答了——

“我们将在不生不灭处相见。”

我们将在不生不灭处相见。

笑姬想起了那些他为他念经的夜晚，他无数次为她念诵的《心经》。

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忽然之间，她感到了诀别的意味。

笑姬疯狂地捶打金刚罩，一次次被金刚罩的真气激得弹了回去，她想冲出去，告诉他，不用帮我赎罪。

他要帮她找回她的心。

她想告诉他，她已经找到了。

他说过，要度化她。

她想告诉他，她已经被度化了。

我这一生，早已经在阿鼻地狱。

如今，我不想再报仇。

我只要你活着。

“不——”

这个字还未喊完，笑姬就昏过去了。

在她周身，金刚罩金光灿烂，将她牢牢包裹。

在昏过去之前，她记得他望她这里瞥了一眼，他的口型在说——

不生不灭。

我们会在不生不灭处相见。

笑姬昏过去之后，神光坐在那里，坐在漫天的非议和攻击之中，坦然承受这一切仇恨和报复。

不遮不挡，不护不佑。

他双手合十，沉声念诵一段经文，声音清越空灵，如同佛祖清讲梵音。

阴冥、谢公子和随王等要上前，在听清了那一段经文以后，都停住了手，慢慢地站在旁边，眼眶慢慢红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不度她，谁度她？”

“弟子神光敬告十天诸佛，且让她犯下的所有罪过，都加诸我身；且让她承受的所有痛苦，都加诸我身；且让她今生来世所受之业报，都加诸我身。”

“弟子神光敬告十天诸佛，用护持念，修金刚心，得菩提果，赎今生罪，破往生孽，生生世世，护佑我的姑娘，免她苦，免她惊，免她颠沛流离，无枝可依。”

“弟子神光敬告十天诸佛，我愿下阿鼻地狱，受十丈业火，不入轮回，不得金身，只求她能真心地笑，痛快地哭。”

……

所有人冲上来，口中叫着”为……报仇”，一边将刀剑刺入神光的身上。

忽然下起雨来，大雨瓢泼，落在人身上，迅速打湿了了衣衫。黑云沉沉压了下来，像地狱重现人间。

鲜血汩汩流出，神光被染成血人，他仍然保持着双手合十的姿态。

恍若佛祖拈花而坐。

阴冥望着他一生守护这个和尚，从前只觉他慈悲为怀，悲悯众生，可是，却感觉他身上缺少了一点让他激动的东西，这缺少的东西令他不过也只是一个握有权力地位的高僧而已。

可是，在今日的这一段经文里，他才深深懂得了神光。

他的心，究竟有多么高贵，多么圣洁。

他是真正的大慈悲。

令世间凡人永远伏于尘埃，连触摸他的衣角也没有资格。

那一场漫天的羞辱和刀枪相击，不知道持续多久，神光身上已经插满了刀剑，浑身鲜血直流。

这一次，他真的要以生证道了。

那时候，神光有些庆幸，笑姬不必看见这一幕。

他们会在不生不灭处相见。

阴冥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

谢公子和随王都低下头去，双手合十。

小和尚戒嗔含着眼泪，双手合十。

雨更大了，忽然下面哗啦啦涌来一群乡民，一个老妇人冲上去抱住一个壮汉的大腿：“你这没良心的东西。两年前，有山匪入室抢劫，是谁救了我们的命？你们为何要这样对他？”

一个大爷冲上去一脚把一个那刀砍神光的少年踹倒在地：“我打不死你这孽子，如果不是三年前神光大师救了你，你早就被野狼拖去吃了。你这没良心的。”

一个少年冲上去抓住一个汉子的刀：“爹，神光大师是好人。我娘叫我来拉住你，说当年她差点饿死，是神光大师救了她。娘说，要是你敢伤害大师，我娘就不活了。”

“那年瘟疫，是谁救了你们？”

“那年灾荒，是谁开仓放粮？”

“那年流落无依，是谁收留你们？”

“那年冻饿将死，是谁拯救你们？”

……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在这一声声的质问里，不能再出手。

他是一个圣人。

这一刻，天地都为他的慈悲所动容。

七公子的笑容渐渐停了，他挥了挥手，身后忽然涌来了很多人，慢慢地从山下涌来，像一群暗夜的猛兽，一朝苏醒。

那些人奇形怪状，脸色惨白，披头散发，行动僵硬，好像僵尸一样，然而，周身却散发出可怕的煞气。

几位武林正派人士脸色大变：“那好像是……‘尸人’！”

可是制作”尸人”的秘诀，都藏在上官家族的《活死人术》的秘籍里，况且就算用《活死人术》制造大规模的”尸人”，又是用什么来驱动他们呢？

七公子好像看出了他们的疑惑，微微笑道：“月笙，让他们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