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为难

是荀选的母亲？我刚想靠近些听个清楚，传感器上响起陆正飞冷漠的的声音：“情况如何？”

“嗯。”陆正飞说，“你注意点，不要和委托人走得太近。”

“知道了。”我生硬地回答，果断切断了联系。

这人怎么回事，明明知道荀选身边处处透着古怪，怎么可能不好奇？他这个上司管天管地，难不成连下属心里想些什么也要管？

树边，荀选已经结束了和母亲的对话，表情显得有些低落，但又很快整理好情绪，笑着朝我挥挥手：“楚姐，走啦。”

我点点头，没有继续跟上，而是去了之前和荀选打招呼的学生身边，想着能不能探听到什么关于严恒一和荀选之间的消息，反正这是在校园里，严恒一的父母要找麻烦也不可能找到学校来。

但令我失望的是，那个学生和同伴聊天的内容全都集中在高考和复习上，连荀选的名字都没有提起过，不过想来也是，高考马上就要来了，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分散注意力。

很快又到了上课的时间，午休后的学生们很快在教室汇聚起来，但迟迟不见荀选，我不禁有些担心，吃个饭而已，需要这么久吗？

好在上课铃敲响的前几分钟，荀选终于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虽然掩饰得很好，但我还是看见了他领口内几块青紫的淤痕。

“怎么回事？！”我迅速跑到荀选身边，担心地问，“谁干的？不会是他父母到学校来了吧？”

“我没事，楚姐，不用担心。”荀选低声道，脸上甚至还带着些笑容，“以前没认识恒一的时候这些都是家常便饭，早就习惯了。”

闻言我立马反应过来，荀选这是遭到了校园霸凌？！

还待多问些什么，察觉到不对劲的学生们早已围了上来，我只好跟荀选拉开些距离，以免其他人发现不对劲。

看着荀选生疏地应对着同学们的关心，还拉住了嚷嚷着要为他报仇的几个男生，我心里的违和感越来越深厚，虽然荀选身上的伤痕证明他确实在学校会受到欺负，但同班级学生们的表现，分明就是再正常不过的同学关系，哪里有一丁点“孤立”的痕迹？

莫非是这些学生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根本没这个必要啊，毕竟除了荀选本人，根本没有人类能够发现我的存在。

这个疑问一直到放学为止都没有消散，荀选却似乎根本没把班上同学的态度变化放在心上，或许对他来说，没了严恒一，这间学校就再没有任何人值得他关注了吧。

七想八想着，很快就到了放学的时间，高三的学生，包括走读生在内全部都需要参加晚自习，所以说是放学，其实也就只是晚自习前的休息时间而已。

荀选依旧拒绝了同学一起吃饭的邀请，从抽屉里拿出中午买好的三明治，边看复习资料边啃起来，连我的靠近都没有发现。

经过中午的事件，我不敢再放下他孤身一人，也不忍心打断他的复习，只好坐在窗台上看着校园中人来人往。

荀选的表情很是专注，或许只有在沉浸于学习的时候，这个少年才能短暂地忘记好友离去的事实吧。

高三的学生脚程飞快，高一高二的学生们也三三两两离开了学校，校园很快变得空荡荡起来，教学楼间的水泥地上空无一人，只有被风吹动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教室里也只剩下了荀选一个人，不过很快，吃饭归来的学生们便会重新将教室填满，高考前紧张的空气又会充斥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正当我看着窗外的落叶发呆时，教室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三个男生将荀选的课桌团团围住，我刚想上前看个究竟，就听见领头的黄毛男生嚣张的语调：“咱们的优等生这是怎么了？不会是中午兄弟几个下手太重，吓着你了吧，啊？”

荀选闻言从课本中抬起头，没说什么，表情还是淡淡的。

似乎是被荀选无所谓的态度激怒，黄毛猛地拍在课桌桌面上，发出震天的巨响：“你什么态度！以为严恒一还能再出来救你吗？！”

“老大，别跟这小子废话。”守在荀选左手边的男生不怀好意地开口，“反正严恒一已经死了，不给这小子点颜色看看，他根本不知道谁才是我们学校的头儿！”

听语气，这些人莫非就是中午在荀选身上制造了那些伤痕的家伙？看这架势，是要继续找荀选的麻烦啊。

这可不行！双拳难敌四手，荀选那么个白白瘦瘦的小男生，怎么可能是这三个小混混的对手？

那边单方面的争执还在继续，三人口中不断吐出些污言秽语，而荀选只是安安静静地低着头，似乎完全不想回应。

我心里一紧，当即就要出手，却又在前一瞬停止了动作。

第三办事处有规定，除非是委托人遇到性命攸关的危险，或有委托人亲口求助，否则不得参与现世中任何事件，哪怕是见义勇为也不行。

我们是鬼，贸然插手人类的事，只会打破大自然的法则，反而会带来不好的结果。

可难道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荀选挨揍吗？看那三个小混混的样子，不大打出手一场根本不会罢休，距离荀选的同学们回来还有一段时间，我到底该怎么办？

突然，一阵混乱打断了我的思绪，抬头望去，一个跟班模样的男生提着荀选的衣领把人活生生提了起来。

“喂，老大问你话呢！”男生赤红着脸怒吼，“给个反应！”

荀选像是才意识到几个人的存在般抬起眼，淡淡地道：“恒一在的时候不敢撒野，现在他不在了，你们终于有胆子找我了吗？怂货们。”

卧槽，好帅！

不对不对，荀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不是故意激怒他们吗？！

我急红了眼，在规定和人性间左右摇摆，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给这三个小人渣一点教训。

“砰！”拳头击打在肉体上的声音，接着就是课桌椅翻倒发出的声响，在荀选一次又一次的蔑视之下，三个混混终于忍不住动了手。

啊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

眼看着荀选丝毫没有反抗之力，在三人间被推来搡去，一拳又一拳实实在在地打在人身上，我却不能有任何动作。

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