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头看着台上的小男孩,看起来最多八九岁的样子。
身上有不少的淤青,嘴角崩出的血渍被收拾的干净,磨碎掉的皮却没有办法完全的用妆遮盖住,显得有些狰狞。
这个小男孩在张司狄把任务交给我的时候就跟我细说了下。
孩子的父母是离异的家庭,母亲是父亲以前的上司。
在孩子去世前的半年里,父母离了婚,一瞬间积累的矛盾爆发到了极点。
母亲本来是想把他带走的,不愿意跟着没有出息的父亲,这里值得一提的是,男孩子有轻微的自闭症,所以都是请人在家里教他自学。
母亲的工资足足养的起他,跟着父亲注定后半生会磕磕巴巴,所以母亲有意接他一起生活。
不过最后,这个自闭的孩子选择的是父亲,母亲也因为工作安排不得不解释这个事实,最后出了国。
母亲走后,父亲也不上班了,沉浸在离婚的事实中,每天都不间断的饮酒。
而孩子则是在前天发现被父亲在家里殴打致死,之后父亲也跟着跳了楼。母亲连夜赶了回来哭的肝肠寸断,拜托张司狄一定尽量要画出男孩有生气的样子,圆了她这个母亲的心愿。
听到这件事,我唏嘘不已,像他那么大的时候我还在妈妈的怀里撒娇,卖乖,而他只能躺在冷冰冰的台子上,等我给他作画。
听孩子母亲的要求,她太忙了,孩子也有些自闭,所以从没有带孩子出去玩过,她最想看到的是自己孩子富有生机,放肆大笑的模样。
看着台上的尸体,那个孩子长得很清秀,鼻子也很小巧,睫毛长长的,即使闭上了眼睛也能让人感到从心里对他的爱护。
我尽量的想象着一个八九岁的孩子世界会是多么的美好,尝试了好几遍也只能画出些形似作品。
“你会怎么笑呢。”可能是这两次的经历太过的超越常理,我居然有种感觉,男孩的灵魂没有远离,他还在殡仪馆,也许就在这里。
小孩子的世界总是意外的能让人一眼看穿,这样清秀的孩子更加不会坏到哪去,我可能更多的是想看到这个孩子,给予他一些人生并不多见的温暖。
画笔不停的在纸上磨着,我一遍遍的用铅笔勾勒孩子稚嫩的脸颊。
我突然有了一种感觉,是那个小男孩,他在看我。
朝着视线最强烈的地方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心已经开始揪着痛。
这该是多可怜的孩子啊,他满身的淤青,蹲在画室的最角落,抱着自己的膝盖,尽量把自己缩小成一团,这种坐姿恰恰是最没有安全感的坐姿。
嘴角破了一个角,血已经不流了,却没有人能将它擦去。
就像这孩子的生命一样永远停留在了这个年龄。
他的脚明显的被大力道冲击显得歪曲变形,我看了看小男孩的尸体,他的脚却是有些不自然,若不是细看不会去注意。
化妆师没有办法解决这样肢体上的形变,所以给他穿上了厚厚的袜子,得体的小礼服穿在孩子的身上,像一个沉睡的小绅士。
我脑子里突然有了些画面,我拿着画笔一笔笔的画,最后一个抱着自己玩累了的男孩出现在了画面上,周围是青草和花香点缀。
我抱着画板慢慢的靠近角落的孩子,这样的鬼我没有办法用恶意去对待,我想让他看看我的画。
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些什么,他不叫也不闹,看到我这样的陌生人过去,没有任何的阻止意思,只是整个身体随着我的渐渐靠近抖的越来越厉害。
我离他还要一米的时候停下了脚步,我并不想伤害这个孩子,我把画递到了他的面前。
孩子呆呆的看着画中的小男孩,搞不清楚状况,可是很显然他认出了那是自己,小手在上面不停的磨蹭。
我善意的对孩子笑了笑,表示我没有恶意,将桌上的画具一件件的移到了男孩的旁边,最后竟然变成了我在一边画,男孩在对面趴在地上不停的看。
他真的像个天使,我只有这样的感觉。
终于男孩伸出了第一步,他好奇的摸了摸我摆在他旁边的笔,手触碰的瞬间却穿了过去,一瞬间表情失望急了,整个人也愣愣的。
眼看着刚刚像个孩子的小男孩又回复了木楞的表情,我放下画就跑了出去,小男孩抱着腿的手变得更紧了一些。
不过一会我就拿着打火机回来了,男孩对于我的去而复返一瞬间有些喜悦,可是很快又压了下去。
我认认真真的在纸上画了很多笔的形状,将他裁剪,最后一一用打火机烧给了小男孩。
随着火焰上下的窜动,男孩旁边出现了跟我相同的不少画具,我拿着笔给他示范,一笔笔的勾勒出自己想要的图像。
男孩受到了鼓舞,他第一次伸手在纸上动了起来,渐渐的越画越认真。
好奇之下我看了看男孩的画,只是一眼,泪止不住的涌出。
他画的很简单只是一个房子,他和他的父母,以及身后的钢琴。
甚至连一般孩子画中出现的蓝天白云小花小草在他的画里都看不到,甚至可以说他根本就没有且身处地的出门去看过这片天空。
换一种角度看,即使父母离异,母亲出国,父亲殴打他致死,他唯一的心愿也只是他和他的父母在家里,手牵着手永远的幸福在一起。
这样简单的心愿对于现在的他却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我照着他的画临摹了下来,我没有用简单的线条,而是像他一样一笔一划的勾勒。
最后的成画是一个孩子牵着父母,在花园里无忧无虑的玩耍,就像男孩内心最想的那样。
我把画朝向男孩,男孩不停的用手抚摸着,一遍又一遍,然后突然笑了起来。
像一个无忧的天使,到了自己的天堂,找回了头顶失去的光环。
我拿着画笔把男孩这难得的一幕,完完全全的融合在了画里,男孩穿着整齐的小西装,系着红色的领结,剪得光洁的手指甲捧着手里心爱的画板,上面赫然是刚才男孩画的那幅,穿着闪闪发亮的小皮鞋,笑的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不,正确来说他是孩子。
我有预感他的母亲会喜欢上这画,因为这不仅是我的艺术加工,更重要的是这是这个孩子最大的心愿啊。
男孩自从露出了第一个笑容开始就一直不吝啬他的笑容,无条件的向我绽放,直到他身影渐渐的迷糊,我知道他已经放下了对这个世界的执念投胎去了。
“再见,我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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