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丁谧忠言逆耳

“好，我会带人绕过。”司马昭刚一转身，便听见何晏这句话，聚集在心头的阴霾，此时全都散了，唇角轻轻上扬，就在转过去面对何晏时一秒恢复严肃，“放心吧，我会护他们周全。”

“辛苦了。”何晏冲着司马昭一抱拳。

出了帐子，司马昭便将那竹简塞给了张老三，“把这个送到太傅府，剩下的人跟我去城郊。”

“你们是谁？”城郊小木屋里，曹爽发妻抱着孩子面对一屋子训练有素的官兵吓得瑟瑟发抖，尤其是迎面看见带队的人是司马昭时更是将桌上的剪刀抓起，横在自己脖子上。

“你们别过来，过来我就死给你们看。”

司马昭停住脚步，“夫人切勿激动，下官没有恶意，只是麻烦夫人跟我们走一趟。”

“你休想！”曹爽的夫人倒真是个烈女子，见司马昭还要上前，便将剪刀伸向了怀中的孩子。

“撕拉！”司马昭伸手一拦，袖子上的锦缎被划破，鲜血打湿了大半片。

司马昭将她手上的剪刀一把夺过，“夫人这是何苦？”一甩袖子，竹简的一角露了出来。

见曹爽夫人的眼睛盯着自己手上的竹简，司马昭索性来个将计就计，将竹简取出递到曹爽夫人面前。

曹爽夫人读后，脸色越加苍白，抱着怀中的孩子，瘫坐在凳子上，“这是真的？”

司马昭点点头，“家父的意思是只要大将军交出来兵权，我司马家便会在朝堂之上为大将军求情，保全大将军性命，夫人也可与将军继续住在将军府，共享荣华富贵。”

曹夫人见司马昭真诚的眼神，心下有一丝动摇，“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司马昭向天起誓，绝不伤害夫人和小公子，只要将军交出兵权，我司马一族定保大将军平安。若是有半句谎话便遭天谴。”

立过毒誓，曹爽夫人才相信了司马昭，“司马将军要我怎么做？”

“很简单，只要夫人给大将军写封信，劝大将军不要抵抗，这样僵持下去只会是两败俱伤，不如交出兵权，还可继续享荣华富贵，与夫人和小公子一起共享天伦之乐，岂不是更好？”

“你要说话算话。”曹爽夫人拿起笔，开始给曹爽写信。

洛水河畔临近许昌，此时曹爽看着快马加鞭送来的信，心中百感交集。

他派回城中的探子带回的情报看样子并不准确，说司马懿在城中大肆屠戮曹家的宗亲，但若真是如此，他的发妻和幼子应该是最先遭殃的才对，他手上捏着的这封信件，的确是他的发妻亲笔。

丁谧见曹爽坐在书桌前，看着手上的信件发呆。凑近一看，“这是夫人亲笔？”

曹爽此时早已经陷入沉思，这几日频频有使者来报，都自称是司马懿派来劝降的，说的无非是那么几句，但他曹爽还不至于傻到那个份儿上，若是交出兵权，那真的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但此时自己夫人的笔迹他倒是认得，而且信件下面署明日期，这不过是前天的事。

看样子司马懿对自己的家人很好，否则他的夫人也不会这样大费周折的在信中苦口婆心的劝他归降。

可是……心里总有些怪怪的，此时见到丁谧，曹爽将手上的信递到丁谧手上。

“将军，万万不可，”丁谧知道，曹夫人在信中提到的，已经让曹爽有些动心，“将军，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骑虎难下。再说我们今日的路程就可赶到许昌，皇帝在我们手上，我们可以天子的名义征集兵马，不怕司马懿那老匹夫。”

曹爽双手抱头，五官紧紧拧在一起，沉吟了半晌，才缓缓抬起头来看向自己面前这个接近白发苍苍的老人，丁谧随着自己父亲征战了大半辈子，又受父亲之托辅佐自己，在他心里，早已经将丁谧视做自己父亲一般的长辈。

“可是，夫人和曹家的人都在城中，况且司马懿派来的人也说了，只要我们交出兵权，他可保留我们的性命，还可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全都是一派胡言！”丁谧脸上青筋直冒，拳头狠狠砸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夫人在信中说，司马家可在太后面前为我们求情，但司马懿派来的人说，可留我们一命，现在城中应当是司马家一家独大，回城之后能不能活还不都是司马懿说了算。”

“我不想……”曹爽声线低沉。

丁谧一脚踢翻了面前的书案，桌上的茶杯茶碗，零零碎碎的撒了一地。

“想当年我跟随你父亲走遍天下时，即便敌军将领的匕首架给他脖子上，他也未曾有你这般的懦弱！想你父亲戎马一生，到头来竟生出你这么一个废物！”

曹爽已经紧紧抱住自己的头，跪在地上，嘴里含混不清，“我，不想大动干戈。”

“朽木不可雕！”丁谧仰天长啸，发出重重叹息声，“生亦何欢，死亦何惧，贤臣不奉明主，便犹羊进狼群，被吞噬的连骨头都不剩。”

“丁伯，”见到丁谧这幅样子，曹爽心中还是不忍，毕竟面前这个老人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虽说他出言不逊，但自己又无可奈何。

门口传话的小厮并不知道里边的情景，自顾自的通禀进来，“将军，钟会将军来了。”

“快请！”曹爽擦干净脸上的泪水，顾不得旁边丁谧警告的眼神，径直抬腿向帐子外走去。

任由丁谧在身后捶胸顿足也无济于事。

“钟会将军，”曹爽从帐子里出来，便看见钟会拿着一筒竹简站在院子里，脸上立马堆起笑容，凑到钟会身边。

“可是城中太傅大人有话传来？”曹爽此时脸上早已没了嚣张之气，笑得一脸谄媚。

“将军，”虽说钟会官职在曹爽之下，但此时这种情况，倒是分不出什么高下，但钟会对曹爽还是比较客气，“太傅大人的意思想必也已经转达到将军这里，夫人和小少爷此时安然无恙，就在城外的小屋子里等着您一家团圆，不如放下兵权和我们回去，太傅大人担保，定会保您安然无恙。”

“当真？”听说自己的发妻幼子都在城中，曹爽见钟会亲自劝说，此事便信了七八分，“待我收拾一下，即刻动身。”

许久不见，他心中惦念着自己发妻还有幼子。

“将军，”钟会按住他，“回到城中，便可将夫人和小少爷接回将军府，何必在意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