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排挤

离开武馆之后，若依本以为段默会大骂自己一顿，但出人意料的是，段默居然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走路。

“你——心情不好么？”若依跟在段默身后，像是小奶狗。

段默勉强笑笑。“没有啊，我只是在想，也许我真的不该帮忙。”

“你还在生师兄和师傅的气？”

“不，”段默忽然站住，若依一头撞在了段默的后背上，段默扶住若依，笑道：“你师兄和师傅虽然脾气大，但也算是值得敬佩的武者，他们都有自己坚持的东西。也许对他们来说，在别人帮助下获得的胜利，毫无价值。”

“可是这家武馆是父亲的心血，如果输掉比赛的话，王氏武馆就再也抬不起头来——”

“输掉比赛，还有机会赢回来，输掉武道的话，又怎么弥补呢？”

“武道么……”若依眼帘低垂，“我只是想让大家都开开心心的。”

“我倒是有个好办法，”段默看着若依这副委委屈屈的样子，自己的心情忽然好了许多，“只要让你师兄彻底接纳我，把我当成武馆的一份子就好了。”

若依眨眨眼睛，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段默哼唧着捏了捏拳头，“我想做到的事，就一定能够做到。”

若依不再言语，只是嘴角的笑意满满，过了许久才轻声说道：

“看不出来，你其实很温柔啊。”

“咦——”段默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天空湛蓝，一尘不染。青城已经进入初秋，段默昂着头笑道：“老子可是要成为天下最强武道家的人啊！这种小麻烦怎么可能拦得住我！”

直到此时，段默还不知道自己将要为这句话付出什么代价。

——

在下定决心加入王氏武馆之后，段默立刻告诉了叶星和柳叶，让她们最近不要再来找自己。段默的这种行为完全是多此一举，因为柳叶和叶星根本顾不上理会他。

柳叶最近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整天不见人影。她虽然还寄宿在段默的小小出租屋里，可段默居然好几天都见不到她——柳叶总是大半夜才偷偷溜回来，倒头就睡，天不亮又悄悄离开，简直神出鬼没。

而叶星如以前一样处理着自己庞大的家产，整日忙于应酬，仅有的一些闲暇时间也被她全都拿来进行训练。唯一与柳叶不同的是，当叶星得知段默参加青城格斗联赛后，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她曾经拿到过同级别的格斗冠军，但那冠军完全是花钱买来的，跟段默所参加的比赛含金量完全不同。

经过与毕方一战后，叶星似乎被段默感染，想要学习一些基本的防身技巧，因此她向段默问清了王氏道馆的位置，并打算抽空去看望段默。

天命支部的三名成员都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除妖大业一时间陷入了停滞，但段默并不着急，因为按照柳叶的性格，过不了多久肯定又要有大事发生——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享受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顺带收获一个青城格斗冠军。

之后的几天里，段默每天按时去往武馆进行训练，不断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但屈不折好像和其他的学员达成了某种共识，共同排挤着段默——没有任何人愿意和段默对练，最后只好若依陪着段默进行训练。

段默也的确如自己所说的，尽力去融入武馆之中，但屈不折显然是铁了心要和段默作对到底，段默屡次笑脸相迎，和大师兄热情的打招呼，最后只换回来一个白眼。

“老子以前追女孩子都没这么不要脸！这个大师兄也太过分了！我受够了热脸贴冷屁股！”

在某次休息过程中，段默如此抱怨着。

若依当然知道段默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因此在训练过程中对段默的照料简直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每次打靶结束，若依连自己额头上的汗都来不及擦，就连忙为段默倒水递毛巾。段默自然是受宠若惊，并要求若依用正常的态度对待自己——然而若依每次都满口答应，接着一转头又端着水和毛巾站在了段默身后。

若依对段默的特殊照顾也引来了其他学员的妒忌，导致段默的处境更加艰难——段默虽然有些迟钝，但也明显感觉到了其他学员——尤其是男学员们杀人般的目光。

因此到最后，段默索性放弃了讨好其他学员的计划——想让屈不折对自己露出笑脸，难度简直堪比赤手空拳打死毕方。

他现在唯一期盼的，就是比赛的那一天赶紧到来，他就能早点干掉乔裕，然后离开这里了。

话说回来，段默在武馆的这几天也不是一无所获。

首先武馆的各种器材齐全，训练的环境和之前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以前段默只能租几盘动作片录像带，跟着电影里的武打明星学习，狭小的出租屋里连腿都踢不开。他唯一的训练器材——沙袋——还是他从收破烂的大爷手里淘来的，已经不知道缝补了多少次。

而王氏武馆里所有的设备一应俱全，各种护具靶子都崭新发亮，段默刚来武馆的那几天甚至舍不得用，还被其他学员嘲笑了一番。

除了装备之外，练习格斗最重要的就是对手，而若依显然就是他现阶段最好的对手。

若依作为王老爷子的独女，深得老爷子真传，同时她对其他流派的武技也都有所涉猎，简直就是《天龙八部》中王语嫣那般的武学百科全书。

仅仅几日，段默就从若依身上学到了无数的经验与见解，这是书本和录像上根本无法学到的宝贵知识。

如果说王若依代表了武学的广度，那么王老爷子就代表了武学的深度。

虽然段默饱受其他学员的排挤，可王老爷子对他还算不错——只要段默礼数做到，给足老爷子面子，老爷子还是很乐意让他听课的。

太极散手流传数百年，其底蕴绝非后世的流派能够比拟，王老爷子又是其中的集大成者，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使段默获益匪浅，如同干枯的禾苗遇到春雨一般。段默甚至觉得自己这些天受到的白眼都是值得的。

只是——王老爷子看段默这副好学的样子，更加坚定了他对自己“武学宗师”的定位，越发的膨胀起来。

每次若依将四言刃道馆的最新动作告诉老爷子时，老爷子总是眼睛一瞪胡子一吹，当着所有学员的面大喝道：“我王氏太极散手乃是武林绝学，乔裕小儿不过一腔奋勇，能奈我何？”

这种自大的话总是让若依苦笑不得，又无法向他人诉说，只好在段默训练结束后向他抱怨，言语之中充满了对武馆和父亲的担忧。

时间一久，段默甚至被这小妮子絮叨的有些烦了，只好安慰道：“太极散手的确有它独到的地方，他们四言刃道馆再强，也不过是普通人而已，没什么可怕的。”

若依却十分清醒，“父亲和大师兄最大的问题，就是太过迷信太极散手……如果他们能博采众长，兴许还能有所进步……”

若依的话合情合理，段默也无法反驳，可他本来就受武馆众人排挤，更不能冲到屈不折面前说什么“太极散手根本不完美”之类的屁话，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训练，训练，再训练。

转眼又是几天过去，距离比赛的日子越发的近了，段默为了心目中那个叫做乔裕的对手，也将自己的训练量一再提升，甚至到了几乎疯魔的地步，连若依都屡次劝他不要练坏了身体。

段默却不以为意，他心想自己可是堂堂除妖师，跟奇奇怪怪的妖精们打架都不落下风，只要他认真训练，绝不会有无法战胜的敌人。

可段默没想到，他在输给乔裕之前，先输给了自己的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