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温柔掀开车帘看到了刘脉挨打的情景,急切地抓住了车帷:“那些是什么人?”
坞柳道:“想必是那店小二登徒子买来的打手。”
凌温柔下意识急道:“那刘脉都挨打了,你还不派人去帮帮?”
坞柳摇头:“可锦鲤娘子方才来报信时可说了,饮馔记的颜掌柜不许咱们的人帮。”
凌温柔蹙眉:“你说什么?听雨报信时说,胜雪不让我们帮刘脉?”
坞柳点了点头。
原来凌温柔不认识的那些打手,谢听雨却认识。
那是颜胜雪招来这里假装帮着店小二揍刘脉的地头蛇丁大逵一行人,这些人可都是对颜胜雪言听计从的小弟。
颜胜雪要的就是刘脉挨揍的时候,让凌温柔看清他宁死也不肯泼她脏水的气节和对她的维护。
凌温柔见刘脉如今惨遭毒打,却依旧不肯改口,一边挨打一边嚷着让看热闹的不要相信这店小二的胡言乱语。
远处的凌温柔看着刘脉十分心疼,却在心中发觉刘脉对她的爱惜从未减少……她几次都按捺不住心疼想出手救下刘脉,但偏偏坞柳拉住了她:“主子,您不是说,对颜胜雪深信不疑吗?这就是她安排的计划啊!”
“温柔已经病了,你们趁虚而入在东京羞辱她,你们简直不是男人!”刘脉虽然还咬牙承受拳打脚踢,口中还在不断叫嚷,“动粗只是恼羞成怒,你们再泼凌娘子脏水,我便要告官去了!我是郡王府的郎中,你造谣在前,纵匪打我在后,等到数罪并罚,你可自己想想后果吧!”
刘脉此刻唇角流血,身上也有几处红肿。
好些街坊邻居都看不下去了,上前劝架来:“别打了,别打了!”
店小二虽不知这些打他的人是从何处来的,还以为是杜彦隆招来的帮手,但一听刘脉搬出郡王府,也忙上前劝架:“郡王府……住手!住手!”
暗处的谢听雨使个眼色让丁大逵一行人停手,店小二索性也趁乱跑了。
凌温柔看到了谢听雨和丁大逵一行人在街角汇合,便知道这又是颜胜雪的主意,定是她安排谢听雨以锦鲤娘子的身份请街道司巡逻之人不要管这次的闲事,然后要丁大逵这一群人上来帮腔揍刘脉的。
等凌温柔想通了以后,看着众人散开时,她大体看得出来刘脉伤得不重,她才放心了些。但这些外伤对于刘脉这个文弱儒生来讲,也是够他受的了。
凌温柔正紧张地双掌紧握,却见浑身肿痛的刘脉还不忘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鼻青脸肿地跟围观的百姓解释:“各位街坊,各位邻居,各位郎君娘子,这登徒子被凌娘子辞退以后怀恨在心,恶意抹黑,企图三人成虎坏了凌娘子的名声,如今一听我要报官了,这灰溜溜的就逃了!这个中真相,大家千万千万别被他蒙蔽了!”
他挨个人拉着衣袖苦口婆心地解释一番,凌温柔在暗处看的都不禁潸然泪下了。
“坞柳,我们走吧。”她还是选择按颜胜雪的计划行事,没有出手救刘脉。
但当夜就又往饮馔记跑,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颜胜雪只听谢听雨来回话,就知道凌温柔是为刘脉的事糟心。
颜胜雪以手支颐,直截道:“心疼了?”
凌温柔回了回神:“没有。”
颜胜雪嫌弃道:“跟我还说谎话,你这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凌温柔抿了抿唇,没说话。
“你放心吧,丁大逵下手有分寸的,就是一点皮肉外伤,他是郎中,自己敷点药就会好了。”颜胜雪将那汤碗又往她面前推了推,“我只是替你教训他一番。就算诚心悔过,也要挨一顿打才能平了那先违背诺言的错。”
凌温柔接了那碗也还是心不在焉,“胜雪,下一步,你还想怎么做?”
“第一步,是让你和他都看清,他很在乎你。”颜胜雪也不急着催着她喝了,而是自顾自地端着碗喝起来,“第二步,是让你看清,他很护着你。”
放下汤碗,续言道:“这第三步,是要让他看清,来不及了。”
凌温柔蹙眉:“来不及?”
“对,为时已晚的那种来不及。”颜胜雪顿了顿又问:“凌姐姐与他相识多年,可知刘郎君有什么爱好?”
“他啊,无趣得很,就那几个爱好,钻研医术,苦读医书,救济患者……”凌温柔仔细回忆着,“还有唯一一个兴趣,就是,听书。”
“听书?”颜胜雪忽地双眸一亮:“可是东京最著名的的奇谈书舍?清风楼对面的那个?”
“不错。”
颜胜雪更是欣喜,大快朵颐地喝掉了一整完麦门冬饮子,方含笑道:“凌姐姐啊,如今你可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与人和啊,我保证,你这情郎,必会乖乖地来求着你风光嫁给他!”
“此话怎讲?”
“奇谈书舍的刘掌柜是我饮馔记的老主顾了,这几日奇谈书舍出了新话本,座无虚席,刘掌柜想趁着这几日客人多的时候,加些甜汤在书舍里售卖。”颜胜雪道,“他三日前来饮馔记用膳,正好与我说起想请我去他的书舍里做甜汤来卖,这卖来的钱,与我五五平分。你说这巧不巧?”
凌温柔探身向前:“你想做什么?”
“他的伤不重,一两日也就好了。可刘脉心情好不了,妻子逃了,与母亲又不睦,想必心里内疚得很,应该会去听书纾解愁郁的。”颜胜雪心中已有计划,素指捏盏道:“我就答应刘掌柜,我明日起就去书舍帮他做甜汤来卖,其余的事,你只管看着,然后随机应变,随心所欲地处理就好了。原不原谅他,就在于你了。”
凌温柔虽对她具体计划一知半解,但对她本人信心十足,最后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颜胜雪夜里是与凌温柔同路回到踊路街的,只是等凌温柔回到了无双楼后,颜胜雪则驱车前往奇谈书舍。
刘掌柜见颜胜雪前来,热情地上前拱手打招呼。
“刘掌柜,妾身想好了,明日起,我来帮你做七日的甜汤。”颜胜雪开门见山地说清来意,随后杏眸中狡黠的目光流转,又笑道:“不过我可说好,你我只五五不成,得六四我才来,你可愿意?”
刘掌柜面上欣喜中略带迟疑:“这……”
“水晶皂儿羹,木瓜糖杏子,甘草绿豆沙,荔枝甜蔗汤……这买了两碗甜汤的听书客人,我额外再送一道芡实糖酿,如何?”颜胜雪索性直接将想好要做的甜汤说了出来,勾的那刘掌柜是险些垂涎三尺,她才又笑道:“我保你书舍甜汤的口味,在整个东京,你找不来第二家。”
刘掌柜很是动心,他也知道这颜胜雪贪财,但值得这个价钱,好不容易松口相帮,还是想留住她。
颜胜雪见他似有动摇,直接催问道:“怎么,是对妾身的手艺不信任?”
“不不不,这与樊楼同名的菜你都做的比他们还要新奇好吃,别说这区区甜汤了。”刘掌柜赶忙摆手解释,“这谁不知道颜娘子除了有些贪财,这手艺是没得挑呀,没得挑,只是这六四的数实在……”
“实在为难?刘掌柜不妨说个真心话,六四这个数,我配不配?”颜胜雪促狭一笑,还故意说道:“您要是觉得不妥,妾身就走了。毕竟妾身是个生意人,这该赚的银子,是一文钱也不想少赚的。没与刘掌柜提七三,已是妾身念您是饮馔记的老主顾,所以让步了。”
刘掌柜生怕颜胜雪一会儿提出涨价,立刻应声下来:“别别别,好好好!你说六四,咱就六四!”
“爽快。”颜胜雪笑着从怀中抽出一张事先写好内容的纸递给刘掌柜,“那明日我就来你这儿做甜汤,你按照这张单子让伙计去买食材吧。”
刘掌柜接了食材备品单子,笑的是合不拢嘴,好像明日财神爷就要来了似的激动:“好,我立刻就去!我都想象到明日赚的盆满钵满、客如云来的场景了!”
“等等。”颜胜雪拉住他袖口,又巧笑道:“刘掌柜,要我来帮你做甜汤,我可还有个要求呢。”
“您说,您说。”
颜胜雪瞳仁一转,笑道:“劳您去郎中刘脉的府上,请他两日后过来听书。就说您有新话本了,请他解闷呢。”
刘掌柜为难道:“可颜娘子你是有所不知啊,这刘郎中前几天让丁大逵带人给打了!现在正卧床养病呢!”
“我知道,所以妾身才说,您请他两日后再来听书。”颜胜雪道,“到时候那身体也养好了。”
“好,这是小事,再说了,刘郎中满腹经纶,出手又不吝啬,我也很喜欢他来听书。”刘掌柜道,“只是颜娘子为何一定要请他来呢?可有要事?”
“噢,只是我一个朋友怕刘郎君屡次受挫又受了外伤,郁结于心,托我想方设法开导他。”颜胜雪巧妙地说,“我想着,这刘掌柜说书精彩,妾身的手艺也不来,这听书加上甜汤,肯定能给人排忧解难的。”
“对对对,颜娘子不光手艺好,这说的话也招人爱听!”被戴了高帽儿的刘掌柜笑意愈浓,“那咱们就明儿见喽!”
“您放心,我一早就来。”颜胜雪颔首辞行,走出书舍上了马车。
马车上,颜胜雪想着第三步计划,喃喃自语时促狭笑道:“这下,刘脉可得知道,什么是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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