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胜雪琢磨这件事琢磨的无心做生意,一连三日都闭门谢客,而执着于想着要怎么才能抓到蔡至杀人的证据。
只是越是想起师傅去世以前嘱咐她的话,她越是不解,为何师傅至死都要如此袒护这样个卑劣之人?
“颜姐姐怎么一直哭?”直到谢听雨来,凑在颜胜雪的身边,见她双眼红肿,面上还有泪痕。
“我师傅知道自己被亲手带起来好厨艺的弟子给下了毒,是不是定伤心得很。”颜胜雪这才略略回神。
“余师傅?”谢听雨懵然,“余师傅不都……走了吗?”
“是啊,我现下可算见到害死他的人了。”颜胜雪叹息一声,心烦意乱道:“这蔡至设计鸡瘟、买通私盐贩子构陷我在先,用芫荽香鸡抢饮馔记生意在后,我原以为只是个奸商在算计我,却没想到他与我有杀师之仇。”
这话出口不久,其实颜胜雪心里已经渐渐生了计策,只是还没有付诸实践。
“那你别哭,杀人自然是要偿命。”谢听雨却愠怒不已,站起身就往外跑,“我即刻替你宰了这条狗去。”
“听雨,回来。”颜胜雪拉住谢听雨的藕臂,心中的计划愈发笃定,“不要去。”
谢听雨驻足在门口,望着颜胜雪,只见她目光犀利道:“我师傅的仇,我自己报。”
谢听雨急道:“颜姐姐既要自己报仇,那余师傅又是枉死,咱们便叫那开封府尹审上一审,你何必出手!”
“此事不能报官。”颜胜雪心中想的却是余又生死前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再想想蔡至在东京针对他的行径,不免觉得这人不好对付,只回答道:“师傅是会稽人,又已去了,我们也没有证据证明便是蔡至毒杀了我师傅,再说了,蔡至如今改头换面,从陆炊烟变成了东京的蔡掌柜,是有人替他在东京建立户籍,或是他那本名便叫蔡至,大可以说陆炊烟只是和他长得像罢了。我虽通过菜肴的口味笃定他偷师学艺,但却无法作为呈堂证供指证他……开封府尹未必肯接管此案,且蔡至那人心狠手辣、阴损卑鄙,难免又要反咬一口。”
谢听雨见颜胜雪说的头头是道,一时也没了许多焦急,只见她一副似有计划的模样,便偃旗息鼓离开了。之后又有不少邻居来探望,她索性就向常去各街巷送货的邻居们打探着,看谁人认识那宾安酒楼的蔡掌柜。
“那宾安酒楼的酒,不少在我这买腊肉的客人都爱喝。”杨大婶主动热情请缨,“我去替你打探打探。”
“有劳婶子了。”颜胜雪心生感激,抿唇颔首致意。
杨大婶笑吟吟道:“哎!这腊肉是你教我的手艺,怎么能说有劳。”
等入夜以后,杨大婶从外头依次给客人送完了腊肉、回到了旧巷,就匆匆来见颜胜雪了。颜胜雪素来知道杨大婶极擅察言观色,此番定是打探到了有用的消息。
“寻常的一些和蔡掌柜熟悉的人倒没什么意外,不过我给了何府对面棺材铺外的泼皮乞丐二十文钱,他倒是说蔡掌柜常去何府送酒,但都是夜里去。”杨大婶凑到颜胜雪耳边神秘地说,“一般都深夜才回来。”
“何府?”颜胜雪仰头,“是太常寺少卿的何府?”
“不错。”杨大婶道:“那泼皮说他夜里给何府对面的棺材铺子看店,每月领一百文月钱。巧的是那棺材铺子的掌柜今日白天去别家吃席了,就着他帮着看着铺子,我送腊肉去时,他正在店里。他收了我的钱,便和我说,那何府夜里常来的人,只有蔡掌柜一个人,不过每次都是送酒为名,有时候好像待的晚了,都不出来了,就宿在何府。可棺材铺的掌柜也是个酒鬼,定宾安酒楼的酒时,蔡掌柜一向是吩咐伙计来送。我想着,八成是这姓蔡的想巴结这位街道司勾当官,便亲自去送,讨好着何少卿呢!”
“唷,夜里去送酒,深夜才回来,有时候甚至不回来……这是难不成跟何少卿一起喝花酒召美人呢?”颜胜雪眯缝着杏目,她当然知道这事不是杨大婶揣测的这样简单,她对此事心生疑窦,但也大抵对这蔡至屡次设计陷害她的原因有了答案,便欠身包了七宝擂茶,又取了五十文钱递给杨大婶,“多谢婶婶了。婶婶替我打探消息,我断不可让婶婶破费,这二十文钱先还了您,多加三十文和一些七宝擂茶,算是我给您的心意。”
“哎哟喂,你就是跟我客气。”杨大婶知道颜胜雪从不亏欠邻里的性子,便也不推辞了,只笑眯眯地接过了颜胜雪的心意,往怀里揣好,“不过你这七宝擂茶我可爱吃,便不与你客气了。”
颜胜雪也言笑晏晏地送了杨大婶出门,走到饮馔记的后院独自想其中道理和关系。
“蔡至,是何清明的堂弟。”颜胜雪正想着,身后就传来这样一个温柔却肯定的女声。
这人似乎早就听见了杨大婶与她的对话。
颜胜雪霍然转身,竟见不知何时凌温柔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凌姐姐。”
凌温柔含笑示意她不必多礼,握住颜胜雪的素手说道:“知道你想报仇,我便想着帮你一把。”
颜胜雪心中感激至极,这个消息,当真是很有用的。
颜胜雪便笑道:“凌姐姐既有心帮我,我也不客气了,我其实,还想借姐夫一用。”
“他?”凌温柔诧异地挑眉,“他除了会看个病,还能有什么用。”
颜胜雪沉声道:“就是要姐夫这样的妙手神医,才能画得出人那以假乱真的面皮。”
“易容?”凌温柔意外地偏了偏螓首。
“是。”颜胜雪将提前画好的师傅的画像展给凌温柔,郑重道:“还请姐姐、姐夫帮我这个忙。”
“好。”凌温柔只略忖了忖,便答应了她,“我帮你。”
此刻凌温柔尚且不知道颜胜雪具体的计划,但凌温柔几乎已经怀疑何清明才是暗害赵仲庞的真凶了,此次这番颜胜雪的报仇计划,她是一定要暗中相帮的,何况刘脉医术精湛,一个人皮面具,不是难事。
“何清明是蔡至唯一的亲人,兄弟俩感情甚笃,外人不知道。”凌温柔继续介绍着蔡至和何清明的关系,为了不让颜胜雪怀疑到何清明与濮阳郡王靠拢后的真相和她的真实身份,她还故意补充道:“这事本也没几个人知道,但蔡至养了个外室,是我楼里救过的姑娘,所以我才晓得此事。”
颜胜雪听的十分认真,抬眸时,目光炯炯地对着凌温柔:“凌姐姐如及时雨一般。此事当真对我,对百姓,都很有用,我在此谢过凌姐姐。”
凌温柔只和蔼地道了声“无妨”,便回到了刘府去,将颜胜雪给的余又生的画像递给刘脉:“阿脉,胜雪说,请你帮忙画个人皮面具,要跟余林师傅一模一样的。”
在临渊帮众人眼里,余又生本名还是余林,凌温柔和刘脉都认识,也都敬重这位余林师傅。
“余林?”刘脉惊异地问,“她要做什么?”
“不知道。”凌温柔答得很淡定,“但我答应她了。”
“为何?”刘脉不解,“若有碍主子计划呢?”
凌温柔却目光凌厉许多:“帮颜胜雪,就是帮子厚报仇。”
刘脉惊道:“主子若知道你接二连三地帮着她们害何清明,是不是会……”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凌温柔赫然转身大吼一声,拂袖转到案前取了密函递给刘脉,“你自己瞧。”
刘脉接过那密函一看,原是会稽里那日企图侮辱吴茱萸的两个纨绔,被凌温柔授意临渊帮的杀手秘密给设局抓了拷问,才得出了这一封密函的结果——上面写明,那日凌温柔与赵仲庞救下吴茱萸后,其中一个纨绔识出了凌温柔身上独占香的味道,将此事快马加鞭地告诉给了何清明。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何清明是否是杀害赵仲庞的真凶,但能暗中截杀并将此事推给赵顼的人,一定身后有高官护着,月杨村之案又与何清明脱不开干系,想必是他身后的高官替他参看打探到了凌温柔和赵仲庞回程的路线。
是以才有寿州境的截杀。
刘脉看过密函后,大抵也猜到如此原委,一时也愠怒不堪:“真的是他们写信告诉何清明的?”
“是。”凌温柔气的咬牙切齿,“子厚的死,定与何清明脱不开干系!”
“那我们何不禀报主子?”刘脉还是不想凌温柔独自出手复仇。
“主子即便知道了,现下用人之际,他不会立刻杀了何清明,而且何清明狡猾,有一万种法子开脱。”凌温柔决然道:“我不需要听他开脱,我只需要替子厚报仇。”
刘脉沉吟半晌,最后还是咬着下唇,握住凌温柔的素手:“你既已意决,要帮颜氏,那这面具,我来画。”
“嗯!”凌温柔也含笑重重地对刘脉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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