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一向不善言谈的爸爸,今天仿佛忽然变成了一个话唠。简直比我妈以前更年期的时候还要疑心重,还要唠叨。
不知不觉地,我的双眼就变得红了起来。
“行了爸,你别说了。我们真的没什么,我想程实他应该是最近工作太忙了。加上我临近预产期,他天天都要照顾我,所以状态才会有些不对的。”
我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轻声开口安慰我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一瞬间,我忽然觉得我爸就像是一个老小孩一样。
可是谁又能想到,我就这样一边被我爸感动地热泪盈眶。
一边又拼尽全力在为那个负了我的负心汉说好话,所有的苦和累,都被我一丝一丝慢慢吞进肚中。
这一刻,我可以听到,我长期以来一直所坚守的什么东西破碎了。就在心底,就在一瞬间,支离破碎,血肉模糊。
在我的坚持下,我爸终于不再继续追问下去。
为了掩饰,我只得装着有些困,然后翻身睡了下去。
我实在是害怕,再这样坚持下去我会忍不住。对于一个千疮百孔的心灵,忽然有了一个温暖的港湾。实在是太过容易让我瞬间放下所有防备,彻底崩盘……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总之当我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病房里空无一人,床头的桌上放着一份早餐。
我微微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一点,却隐隐约约听到病房门外有女人的声音。这个声音我并不算很熟悉,但是我想我绝对不会觉得陌生。
那个在电话里和我的老公翻云覆雨的声音,那个在我羊水破裂的时候,一边急着撇清责任一边冷言冷语嘲讽挖苦我的声音。
我还没来得及过多的思考,这个声音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病房门外,就被隐约间传来的话语震惊了。
“真的程实,你相信我。那天我原本是想找她去摊牌的,原谅我,我真的很爱你。为了你,我宁愿背负骂名,宁愿被人说是不要脸的小三。”
杨莉莉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我的耳朵,然而这并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她后面所说的那些话。
“我想要找她去求她,求她把你让给我。求她成全我们,让我们在一起。我也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杨莉莉如歌如泣地倾诉着,就连我都被她语气中的哀怨与可怜所感动。
我相信如果我是一个男人,见到如此柔弱的弱女子也会升起本能地保护欲。
“莉莉,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是我混蛋,我不能给你名分,不能给你幸福。这些都是意外,你不用太过自责的。”果然,我听到了我老公程实的声音。
在他的话语里,我隔着门都能听到他在极力压抑地怜爱和自责。
听到这里,我忽然莫名地想笑。
我的老公,这个被称作是二十四孝好男人的人。
现在的我还因为羊水破裂虚弱不堪,孩子还放在观察室之中。面对他的妻子和孩子,他都未曾流露出任何一丝怜意。
然而对于这个只是跟他有过鱼水之欢的女人,仅仅只是委屈巴巴地说了这么几句话,就让他的语气都变得完全不像是他了。
心中的凉意逐渐放大,我以为我经历了这些,已经很坚强了。
然而这一刻,不知为何,我还是感到胸腔泛起一股钻心的疼痛。
“不是的程实,你不明白。原本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无论如何都应该恨死我了。如果不是我,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你的孩子就不会有这样的危险。”
杨莉莉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强行压下心中的情绪,认真听了起来。
我倒是十分想知道,这个女人究竟还能玩出什么幺蛾子,她究竟还能说出什么。
“可是程实,我想了很久,我说服不了自己,我没办法看着你就这样生活在她的欺瞒之中。所以我下定决心,无论你是否会怪我,是否会讨厌我,我都要亲口告诉你。”
听杨莉莉说到这里,我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极为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接下来的话,就像是晴天霹雳一般,让我既愤怒又觉得无力。
“那天她的羊水破了以后,我只看到很多的鲜血顺着她的双腿流了下来。当时我吓坏了,第一反应就是要给你打电话。”
“然后呢?”可能程实也被杨莉莉之前的话语勾起了好奇,杨莉莉只稍微停了一下,就传来了程实有些迫不及待的声音。
“可是她像疯了一样扑了过来,从我手中抢走了电话。然后她一边要我不要打给你,一边拿起自己的手机打给了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不用想,杨莉莉说的一定是萧子誉。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的胸腔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起来。
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一刻,我有那么疯狂地想要杀了一个人。
是的,此时我的脑海中,只想让这个抢了我老公还在搬弄是非的女人死掉。
如果她死掉,是不是整个世界就会清净了,可是不等我有其他太多的情绪,病房的门猛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程实满脸怒气地站在病房门外,我从他的双眼之中看到了愤怒、憋屈,还有难以掩饰地对我的厌恶。
“呵,你醒了啊。醒了正好,不用我再叫你起来。”程实双目如同两柄利剑一般,直直地瞪视着我,仿佛想要用眼神将我刺穿。
无所谓了,反正我已经千疮百孔了。
就算程实的眼神真的能够将我的身体刺穿,我也不在乎了。
虱子多了还怕咬吗?伤疤多了自然不会怕疼了。
“我现在很累,我想休息。”我目光平静地盯着程实的脸,这个在过去几年里,我最熟悉的男人。
这一刻,我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我不想去解释什么,因为我觉得,真的没有什么必要了。
我的身体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就剩一具干瘪的躯壳,连抬一下手臂的力气,都已经彻底失去。
“姜梨,我想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程实满脸的怒容,他的双眼都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
我没有理会他,对于一个已经被蒙蔽了双眼的人,我已经懒得去理会。
或者说,在我看来我跟程实之间已经完全没有什么解释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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