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退婚

眼底的怨毒一闪而过，赵氏佯装无奈地摇了摇头：“多谢太后记挂，只可惜我们抹云没福气，自从半个月前落水后，昏迷了好几日，醒来后就一直神志不清的。就算桂嬷嬷今日不来退婚，我家老爷也要亲自找殿下说清楚的。抹云她如今，实在是不便议亲。”

桂嬷嬷听闻后也叹了口气，劝慰道：“这么冷的天落了水，能活下来就是命大，薛大小姐是个有福气的，日后想必能痊愈的。”

说完，桂嬷嬷还盘算着回去后将此事告诉太后，说不得太后还会给薛大小姐赏些名贵药材，便开口仔细问道：“不知薛大小姐是何病症？现在服用的药材都有哪些？”

赵氏愣了下，眼神乱转，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薛抹云从水里救出来后连大夫都是征王派人请来的，她巴不得那小东西病死了，不曾过问半分，哪里知道薛抹云如今是何状况，用的什么药？

桂嬷嬷是宫中的老人，最会察言观色，立刻从赵氏表情里看出了端倪，正要开口质问，就见有丫鬟前来通报。

“夫人，大小姐来了。”

赵氏厌恶地皱了下眉，脱口而出：“她来干什么？”

桂嬷嬷见惯了后宫的阴私，赵氏的这点算计在她眼里哪够看的，立刻明白赵氏这个继母巴不得嫡女不好，心里对未曾见面的薛大小姐多了几分同情，笑着说道：“薛大小姐来的正好，快请她进来吧，老身对她安抚几句，回去也好和太后交待。”

“也好。”

桂嬷嬷都这么说了，赵氏只能讪讪笑了下，吩咐丫鬟把薛抹云带上来。

只盼着薛抹云如同往常一样，最好听说了退婚的事大闹起来，在桂嬷嬷面前丢尽了脸面才好。

薛抹云缓步走入正厅，看清屋内众人后，屈膝行了一礼：“见过母亲，见过嬷嬷。”

站在正厅中央的姑娘亭亭玉立，神色坦然，落落大方，哪像是什么神志不清之人？

桂嬷嬷用晦暗不明的眼神看了赵氏一眼，抬手虚扶了薛抹云一下，说道：“大小姐快请起。大小姐模样出众，举止端庄，不愧是韩氏的女儿。”

桂嬷嬷话中有话，谎话被拆穿的赵氏不觉得难堪，反而对突然出现的薛抹云更多了几分怨恨。

赵氏表面笑得亲切，手指暗里狠狠掐着薛抹云的胳膊，状似激动地说道：“抹云，你没事啦！母亲今日还没来得及去看你，都不知道你已经好了。”

薛抹云手指只在赵氏胳膊轻轻点了一下，赵氏就觉得手肘处剧痛，松开了抓这她的手，面上还不敢表露半分。

薛抹云后退了半步，笑眯眯地说道：“瞧母亲这话说的，抹云病了半个月，除了征王殿下最初派人送来的几副药再没用过药，也没看过大夫，如何病好？

赵氏表情一僵，狠狠地瞪了薛抹云一眼：“小小年纪谎话连篇，你若病没好，怎么还能四处走动？”

“母亲怎知我不是马上就要病死了，来通知母亲帮我准备棺材的？”

薛抹云的语气飘忽，赵氏心虚，竟忘了反驳，而是下意识地往她身后看了眼。

薛抹云已经转身和桂嬷嬷打起招呼来：“抹云从未出府，不曾见过嬷嬷，敢问嬷嬷可是征王殿下身边的人？”

赵氏生怕薛抹云又在桂嬷嬷面前乱说，抢着说道：“抹云！这位是太后身边的桂嬷嬷，征王殿下要退亲，肯定是有人家的用意，不得胡乱纠缠！”

薛抹云脸色未变，依旧含笑看着桂嬷嬷。

桂嬷嬷仔细打量了薛抹云一下，发现她唇色发白，眼眸清亮如水，牵着她的手摸了下，入手滚烫，才知她脸上的红晕竟是因为高烧不退的缘故。

病成这样却不曾示弱半分，桂嬷嬷对薛抹云的印象更好了几分，拍了拍她的手，和颜悦色地说道：“老身一直侍候在太后身边，托太后的福，倒也能见到征王殿下几面，大小姐可是有什么话要对征王殿下说？”

薛抹云躬身对桂嬷嬷行了个大礼，郑重地说道：“征王殿下救命之恩，抹云无以为报，还请桂嬷嬷代为转达，日后征王若有需要抹云的地方，抹云义不容辞。”

西凉国的征王深得皇帝信任，手握重兵，哪有什么会需要到一个不受宠的相府姑娘的地方？赵氏嗤笑了一声，正要出言讽刺，被桂嬷嬷冷眼看了一下，缩着脖子不敢再说。

桂嬷嬷原本只是说得客套话，眼下却真的有点替征王殿下可惜了，知恩图报，态度不卑不亢，这么好的姑娘，的确配得上他，只可惜……

朝中之事桂嬷嬷不敢再想，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薛抹云：“好孩子，这是老身自己给你的，你且收着，请个好大夫看病喝药，别伤了身子。放心，太后知道退婚这事对不住你，给你的赏赐还在后面呢。”

薛抹云心中感动不已，这具身体全靠她用意志力撑着，的确需要大夫医治，没有不识好歹地推辞，而是再次郑重道谢道：“抹云，多谢桂嬷嬷。”

堂堂相府嫡女，生病了还需要太后赏赐银钱才请得起大夫，赵氏被臊得厉害，知道这话要是传出去整个相府都脸面无光，赶紧推脱道：“抹云这孩子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做不得数，怎能收桂嬷嬷的东西？还请桂嬷嬷快快收回。”

桂嬷嬷瞪了赵氏一眼，把银票直接塞在薛抹云手里，说道：“相府是否请了大夫给大小姐治病，一查便知，老身无所谓，还望赵夫人别做出欺瞒太后的事来。至于这银钱，是老身给大小姐的，赵夫人不要阻拦。”

“是是，桂嬷嬷说的对，妾身明白。”

赵氏态度恭敬地连连应道，却不知道，她自己的眼中正闪着恶毒的光芒。

桂嬷嬷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冷笑了下，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桂嬷嬷刚走，赵氏就变了脸色，恶狠狠地指着薛抹云骂道：“贱蹄子！相府的脸都让你丢尽了！等老爷回来，看老爷怎么收拾你！”

薛抹云扶着额头说道：“哎呀，头好疼，母亲还是赶紧给我请个大夫来吧。不然万一太后娘娘真查出来，母亲可是犯了欺君之罪呢，到时恐怕就不是父亲能收拾您的了。”

“你……”

赵氏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指着薛抹云的手指头哆嗦个不停。

薛抹云当着她的面将桂嬷嬷给的银票收入袖中，也不行礼，领着全程目瞪口呆的兰芝，迤迤然回自己的小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