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年夜

当然也不能说李二婶欺负人，按照李二婶的话，她平时也是洗这些还带买菜做饭呢。

至于她年龄小身体不好，都能在食堂里帮工了，这些活也不会比食堂更累吧？也就是这几天忙些，忙过这几天，就都闲了。

张大柱就算说了几句，就被李二婶给堵回去了，最后也就只能叹口气，他自己每天都忙得一到晚上就累倒在床上睡过去，完全没有时间帮什么忙，只能让张水根多帮帮她。

张水根于是就每天略早一些回来，帮她洗几件衣服，减轻一下劳动量。这也引起了李二婶不满，这世界生意好着呢，回来早了就得剩下些没卖出去，少挣不少。

最后张水根也只得每次卖完了才回来。

父子俩歉疚的看看张小鱼，最多也只能吃饭的时候多照顾她一些。

她倒是没觉得两父子需要歉疚。

自从家居一条龙开展起来，所谓经济决定地位，张石头就成了大家的主心骨，他埋头干活不管事，很多事情就由李二婶作主。

以前逃荒的时候张大柱隐然是大家的领头的，说话有人听，现在也不管用了，很多事情大家都听李二婶的，其实是因为张石头，他能带着大家挣钱。

至于李二婶，也不见得是要折腾张小鱼，农村里本来就重男轻女，女娃从小就累死累活的干活都是常事，原身的奶奶因为就这一个孙女所以疼了些，但女娃将来总要出嫁的，李二婶觉得自己让她多干点活，习惯了，将来嫁人了也能受夫家喜欢。

她自己也是这样从小吃苦受累的干活，别人才夸奖自己勤快能干，最后才能嫁个殷实人家。

张小鱼虽然每天累得要死，手脚也又疼又痒，但觉得就算累也不过累几天，过完年后去食堂上班，就好了。

全靠着每天晚上打一套拳，好好睡一觉才能缓过来。当然每天晚上偷偷的吃东西补身体也是必须的，不然就靠着那些稀粥，她早就垮了。

李二婶对大家倒也不吝啬，干着强体力活，现在每天都有些荤腥还都有玉米饼管饱，但那是对强劳力的男人的，像她自己和张小鱼，就只喝稀粥。

用她的话来说，她们女人不出什么大力气，差不多就行了。日子艰难着呢。

她无比想念食堂的日子，要没有晚上自己偷偷吃血肠和馒头，她觉得可能还得饿死一次。

恩，每天打一套拳后，更得吃东西补充体力，不然得倒下。

这样一直到大年三十，才算有了喘息之机，所有的活都干完了，年前结婚这一波繁忙算是告一段落。

年夜饭吃得挺好的，大家也露出了笑容。这时候也是算钱的时候，张华算账是没问题的，这账李二婶也插不上手，她本来也不认识几个字。

账是张华记的，钱是李二婶收的，一笔笔的很清楚，虽然张小鱼看李二婶拿出钱来脸色不大好，但也可能是自己的错觉。总之，大家都分到钱了，年夜饭也欢欣鼓舞的，对未来的信心更足了。

这时候李二婶就提出来开春后不去新省了，在这里也挺好的，将来挣了钱，还能回乡。要是去了新省，就不知道多久能回来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挣到钱。

已经看到希望和好处的，和不确定有什么结果的，大家自然更倾向于前者，商量到最后，就决定开春继续留在这里，反正要是不旱了，回去种地收成也不见得比现在好。

她对这个结果倒是早有预料。

李二婶就问：“巧儿开春后还去新疆找你小姨吗？”

张大柱接口：“要是你去的话，我年后送你去，年后清闲一阵子，少我一个也不碍事。”

李二婶：“大柱兄弟说的什么话，挣钱的事情哪有清闲的？你耽误一阵子，自己也少落了工钱，再说，年后大件的家具要的人少了，小件的家具不会少，石头还打算做些农具，赶集的时候卖呢，这都要人。年后还更忙呢。”

张小鱼赶紧说：“大柱叔不用的，我年后还去食堂上班，给小姨去个信就行了，也不一定要去找她。她嫁到新省那边，指不定也难得很。就算你陪我去找她，那也得用钱买票，火车票贵着呢。”

逃荒的时候是走着的，但现在要是送她去新省，那就要坐火车了。

张大柱犹豫了一下才点点头：“那行，等过几年攒多些钱，坐火车送你去，叔长这么大，还没坐过火车呢。”

张水根雀跃：“我也去，我也去，我也没坐过火车呢。”这一个冬天两父子挣了将近一百元，张大柱觉得攒几年，坐火车没问题的。

过了年夜，张大柱给张水根红包压岁钱，也给了她一个，她笑着谢过，就熬不住回去睡了。

几个大人围着桌子打牌喝酒聊天，一年中最舒服最清闲的日子，对大家来说，那些艰难困苦的生活，都要过去了。

事实上对她来说，今天也是个最幸福的日子。

前些天那些辛苦劳累，每天都快要累昏过去，干完活拿着稀粥回房，胳膊都是颤抖的，幸好她包裹里藏着馒头和后来又分到的血肠，稀粥就着馒头吃完后，打一套拳，闭着眼再啃一点血肠补充体力，就直接睡倒了。第二天重复这个节奏。

她后来的收获都没清点，原本想着放假后要清闲几天慢慢看，攒起来的惊喜会更幸福一些，她还要做个记录呢。

没想到今天才能喘口气来重温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