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终南山

第十四章：终南山

守城校尉只得了偏过了脑袋的功夫，整个人便连同四周武装到了牙齿的兵卒们被这烈马撞得腾云驾雾去了。

没等灰头土脸御林军们爬起身来，城防司的马队便到了，为首的将官撕心裂肺地指着前方叫喊着：莫放闸门，小心害了太子爷性命。

这时众人才注意到，城门洞内那重逾千斤的钢闸已经带着呼啸的风声隆隆坠下。

而太子所骑乘得的烈马却早已受惊，直奔那钢闸下落之处撞去。除非有传说中拔山扛鼎的魔神降世，此时再做什么都是晚了。

正待众人闭眼不忍直视惨剧发生之时，轩辕龙御与身后的小黎齐齐低头俯身，那雪花龙驹竟也似通了人性般主动压低了脖颈，这一马两人竟从千斤闸门与地面之间的那险过剃头的空隙处窜了出去。

长安郊外，繁星点点，旷野无涯，父皇母后的绝世威严至此便再也难将这对男女束缚得住了，习习凉风带着轩辕龙御与小黎两人的畅快淋漓的笑声回荡在长夜之中。

不久，身后长安城门再次洞开，一条由高举火炬的万人马队组成的巨大火龙蜿蜒挺近，张牙舞爪向二人扑来。

晨星东升，月色西垂，一夜飞驰，三百里终南山已在眼前。只是雪花烈马早已累得满身油汗，口喷白沫，再难禁得起两人的驱使了。

又跑出十几里路。那马驹儿长嘶一声翻倒在地，鼻口之间喷出血浆，全身抽搐，眼看不活了。

小黎扶起被马儿掀倒在地的轩辕龙御，两人还未来得及查看彼此的伤情。身后追兵人喊马嘶的声音就到了。

小黎心痛地抚着太子被汗水打湿了的脸庞道：哥哥你奔波一夜，快吃不消了吧？

轩辕龙御当然晓得妻子此时急迫的心情，毅然决然道：终南山就在面前，怎能轻言放弃。

两人相互鼓励着，相互扶持着，顾不得一夜疲劳转入山道旁的密林之中，专挑那人迹罕至的羊肠小路逃窜，借着林中幽暗视野不清躲过身后官兵的追逐。

如此在山坡上行了几个时辰，直至天光大亮，日照中天，轩辕龙御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身上的锦袍也被树枝割破成为数段，两人仍旧未将身后的追兵甩开。

小黎虽然灵体轻盈，不受肉身劳顿所碍。可见两人无法甩掉追兵也是一脸的焦急。

又跑了半个时辰，无论是钻树林，翻山脊，还是躲草丛，身后的追兵即使被甩开一段距离，可很快又聚拢上来。

再越过一道山梁，逆风转成了顺风，山风将远处的狗叫的声音吹了过来，两人互望了一眼各自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绝望之色。

小黎突然将身侧茂密的树枝拨开，侧耳倾听许久，喜道：“真个天无绝人之路，我已闻到水的味道。只要渡过河流，官兵的狗就无法追踪我们的气味了。”

黄昏时分，已是疲惫不堪的两人终于来到了一处断崖上，巨大的瀑流声轰然于耳际。巨浪撞击礁石和岩壁，掀起了漫天的水雾，在残阳的映照下，在半空中画出了无数精美绝伦的彩虹。

可现在不是欣赏美景的时候，身后的官军拉着半月形的人网，正从四周逼了上来，而轩辕龙御和小黎的脚下便是飞瀑轰鸣的万丈悬崖。

向下张望了，只见百丈之下，一池墨绿色的潭水深不见底，宛如一块晶莹剔透的宝石在经历着瀑布的洗礼。可潭水的四周怪石嶙峋，若是孟浪下跃擦着碰着了其中任何一个必然粉身碎骨，血溅当场。

轩辕龙御试了几次想要纵身下跃，可都因胆气不足未能成行，只是脚下的碎石纷纷滚落，反倒把心中的畏惧扩大到了顶点。

但见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领头的几个牵着狗将士已经可以分辨得清眉眼和胡须，小黎的眼中露出凄楚之色，自怨自艾道：“我只远远闻到水腥味，可没料到会是这样。”

龙御拉起小黎的手，安慰道：“你我本是阴阳两隔，如今仍能相见，已是上天所赐的无尽福分了，如今就算丧命于此，又怎知不是命中注定的安排呢？”回头望了一眼越逼越近的官兵，终于胆气一横咬牙鼓起勇气，道：“生死由命吧。”

小黎也毅然点头。两人一起闭眼，纵身跃了下去。

轩辕龙御只觉得耳边烈风呼啸，水汽缭绕，眼中天地翻转，手中紧握的小黎也不知消失在了何处。

又不知下坠了多久，头顶咚的一声巨响，龙御心道：“完了，定是命运不济撞上了礁石。”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恍惚中，轩辕龙御仿佛又来到了那个令他一生难忘的桃花林中。

四周还是无数载歌载舞的男女。

天上，依旧点缀着颗颗硕大无比的繁星。

鞭炮声，锣鼓声，烟火声，男子喝酒划拳的喧闹声，女子互相调笑打闹的欢叫声不绝于耳。

只是小黎却不知去了哪里。

轩辕龙御盯着篝火前那一片没有青草覆盖的新土，潮湿黑润，显然是被人刚刚挖掘过的地方。

那里为什么那么熟悉？

好端端的人为什么挖掘它？

那里又埋葬着什么？

人影晃动，舞姿婆娑。

一切都早有答案，只是现在无法记起。

龙御逡巡而进，却似乎怎样努力，都走不到那片土地的边缘去，总有人蹦来跳去有意无意阻隔在他前进的路上。

一只手缓缓地从潮湿而新鲜的泥土中伸出来，那手上戴着一只翡翠色的螭吻戒指。却不知为何，闪射着血色的光芒。

轩辕龙御终于要记起什么来了，他奋力推开所有阻挡在面前的人，奋力向那个只手奔去。

可是，还是有一个女子却挡在了他的面前，那女孩捧着一个硕大无伦的桃子，笑盈盈地仰望着他。一串如银铃般清脆的少女声音在整片树林里响起，“愿一对璧人，同食此桃，寿与天齐。”

轩辕龙御满心的烦躁也想把这女孩一把推开，可是当他抬起手时，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更无胆量将那女孩推开。

因为那个女孩虽然一直在笑着，说着，而面向自己的却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龙御惊叫着向后退却，却一头栽倒在地，那女孩步步逼近，向自己递过桃子来，银铃般的笑声越来越大环绕整个天际，“愿一对璧人，同食此桃，寿与天齐”

那无面人手中的桃子竟也不是凡物，居然见风就长，越变越大，等到递到轩辕龙御的嘴边时，已如一座山梁般大小了，那无脸的女孩一松手，那庞然巨物便压榨下来，轩辕龙御只觉得头裂骨碎，百骸成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