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辰席收回视线,目光重新落在渐渐走远的苏瑶身上。女人走得头也不回,身形纤长,单背影都干净利落。
他微微勾了勾唇角:“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苏瑶直接回了公寓。
她明早还有门诊,今晚闹了这么一出,临走前她看到她父亲苏胜青脸色都变了。这时候要是回去,再加上苏伊然和她母亲在一旁添油加醋,今晚怕是别睡了。
想到这里,苏瑶干脆连手机都关机了。
第二天一早赶到医院,患者很多,苏瑶忙到中午才有空拿出手机。
一打开,果不其然几十条未接电话,都是苏胜青打来的。
她正准备当作看不见,下一秒苏胜青的电话就又打了过来。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苏瑶认命地接起,电话那头是苏胜青中气十足的声音:“你还知道接电话!”
苏瑶把电话拿远了一些。
不料电话那头很快换了个声音:“你别对孩子这么凶,瑶瑶,是我啊,卢阿姨。你爸爸给你寻了门好亲事,你快回家来看看!”
苏瑶下班后,到底回了趟苏家。
工作以来,她已经极少回去了。
自从她五岁那年母亲离世,卢筌没多久就嫁进苏家后,这个家对苏瑶来说,就再无温暖可言。
她这次回去,也只是想让父亲退婚。
一来,是她根本没有结婚的想法;二来,能从卢筌口中的说出“好亲事”三个字,想来也不会有多好。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父亲居然想让她嫁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
“王振华年纪是大了点,但是会疼人啊,出手也阔绰,你嫁过去就是名副其实的阔太太,多少人都羡慕不来呢!”卢筌笑盈盈道。
她四十出头的年纪,但保养得当,皮肤光滑细腻,如果不是眼角细微的皱纹,谁也看不出她的真实年纪。
而她此时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容,俨然一副爱女心切的模样。
苏瑶却只想冷笑:“那王振华既然这么好,怎么不让苏欣然嫁过去?毕竟从她进家门以来,所有的好东西,不都是紧着她先挑的吗?”
“胡闹!欣然才多大,嫁过去后半辈都搭上了。”苏胜青第一个反对。
苏瑶一怔,半晌才出声反问:“所以在您眼中,搭上我的后半辈子,就没有关系了是吗?”
苏胜青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
可他独断专权惯了,要他道歉根本不可能,索性顺着刚刚的话道:“年纪大一点有什么关系?王振华家底殷实,他又愿意出三千万彩礼,就你昨天在相亲宴的上的表现,能有这样的看上你就已经很不错了!况且如今苏家大不如前,我养了你二十多年,也该到你报恩的时候了。”
“养我?”苏瑶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母亲去世后,我的房间被苏欣然霸占,饭桌上永远只有苏欣然喜欢的饭菜,读书也是她住家里我住校,就连我的学费,也是我凭自己的奖学金交的,这个家里从来就只有我是外人,您有什么资格说您养过我?”
她话音刚落,苏胜青便朝她脸上扇了一巴掌。
那巴掌用了狠劲,苏瑶只觉右脸颊火辣辣的痛。
苏胜青气急了,又或许是谎言被戳穿后的跳脚,手抖得厉害:“你翅膀硬了,敢这么和爸爸说话?”
“是啊瑶瑶,你怎么能这么说……”
“你闭嘴!”
卢筌想插话,却被苏瑶吼了回去,她望着苏胜青,轻轻笑开,可笑容却不达眼底:“爸,我从前总在想,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您才不喜欢我,可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您就是偏心,偏心到要用我的后半生换苏欣然的将来。”
苏瑶说到这里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时至今日,这个家对我来说再也没什么好留念的了,这婚我不会结,我也不会再回来,您最好不要逼我。”
话落,她转身就走,丝毫不管身后是苏胜青怎样恶毒的咒骂声。
盛夏的晚风仍旧带着燥意,苏瑶却只觉得心寒。
她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夜空,上玄月高挂天空,月光落在她身上,拖曳出长长的影子。
从今以后,她只是一个人。
突如其来的孤独感包裹全身,苏瑶觉得难受,好在这时候手机响起,是医院打来的,说是邻近街道发生了大型车祸,十多名伤者被送往医院,现在人手不够,叫她过去帮忙。
人命关天,苏瑶也顾不得难过了,当即开车赶到医院,一边听护士汇报情况一边换上手术服,确定手术方案后即刻进了手术室。
患者已经躺在床上,全身被盖上了绿布,只剩伤口和脸颊留出两个口子。
苏瑶无意间瞥了眼患者的脸,怔了怔。
这人不就是昨天和那穷小子一道进医院的男人吗?
不过时间紧迫,苏瑶没空多想,很快进入手术状态。
一小时后手术结束,患者脱离危险。
苏瑶这才松了口气,刚出手术室,就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面孔。
昨天相亲宴上见到的穷小子。
不得不说,男人长得很帅,哪怕眼下发梢凌乱,西服领带被扯得松松垮垮,也丝毫不影响他身上的矜贵气质。
这男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普通人。
苏瑶尚在走神,男人已经走了过来,看到是她后也是一愣,“你是主刀医师?”
苏瑶回过神,点了点头。
知道他想问什么,紧接着道:“人已经脱离危险,不过胸腔受到撞击,肋骨断了一根,少说要住院半个月的。”
“嗯,谢谢。”顾辰席应了声。
还要再说什么,苏瑶却已经离开了,这次发生三连撞,患者众多,她得去赶下一场手术。
顾辰席望着女人干练的背影,极轻地笑了声。
“不是吧顾少,我这出了车祸,你笑得这么开心?”陆泽麻药褪去,迷迷糊糊间睁开眼,就看到顾辰席嘴角噙着笑。
顾辰席没理会陆泽的话,目光落在苏瑶离开的方向,不知道是在问他还是问自己:“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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