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孩子

夕阳西下，落日的光晕氤氲在湖面，几尾锦鲤跃然水面，杨柳抽枝，上面新长出的嫩芽翠绿。

白芷坐在后花园中喝茶，不时扔几粒鱼食进水，身后，突然响起一声。

“姐姐。”

白芷回头，昏黄落日下，顾川芎正站在柳树旁笑看着她。

少年身材高瘦，却并不给人瘦削无力之感，反而自成风骨，许是落日太美，此时，那双瑞凤眼微微眯起，里面写满了惬意，像只慵懒华贵的猫。

白芷看着这一幕，莫名觉得，顾川芎很高兴。

比她所见过的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要高兴。

少年浑身都透着一股普通喜悦之外的兴奋，几乎要洋溢出来。

看来，顾川芎是真的很喜欢那个文师傅的手艺吧？

“事情办好了？”

顾川芎点头，走到她身旁，轻轻为她拿走头顶的落叶：“嗯，我和文师傅商量了几块玉料的形状，他说半月后即可完成，到时候派人来取便是。”

他笑容清浅，瑞凤眼眯成了一条，无人的角落，像是蛇的竖瞳，“多谢姐姐为我达成所愿。”

“小事而已，只要你高兴就好。”

白芷摆摆手。

顾川芎微征，片刻后，笑容重新出现在俊朗的容颜上。

“是，能再见到他，我的确高兴。”

“实在是，高兴的……不得了。”

事情忙完，用过晚饭后，白芷婉拒了秦川让他们留宿将军府的建议，马车摇摇晃晃，一路返回了宫。

时间不早，白芷同顾川芎分开，回了主殿。

刚推开门，殿中，赫然站立着一个一身黑袍的男子，男子腰间一把长剑，浑身杀气，殿中灯影摇曳，闪烁的光影交织在他那双阴沉的眸上，抬眼望过来时，惊悚的效果堪比鬼片现场。

白芷被眼前画面惊的后背汗毛直竖，等反应过来究竟是谁，这才缓过神来。

她无奈与他对视片刻，挪开目光，走了过去：“七一，下次见我，记得穿常服。”

七一跪地，姿态恭敬。

“殿下，暗卫需时刻保持隐蔽。”

“那就在见我的时候，记得穿常服。”

白芷叹气。

父皇留给她的暗卫什么都好，只是，每次都穿的和个黑乌鸦一样，随时随地的出现在她面前，她的小心脏，实在有点受不了。

七一低头，依旧恭敬。

“殿下，暗卫需时刻保持隐蔽。”

白芷：“……”

白芷扶额，闭上了嘴。

男人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

“殿下，这是南家公子与春风楼花魁接触的所有的内容。”

“还有……属下发现，这春风楼花魁明面上虽说卖艺不卖身，但却与驸马相处甚为爱昧。且，柳依依这月并未来月信，似乎已经有孕，不过，时间太短，属下尚不能确认。”

未来月信……

白芷讽刺一笑。

是了，那春风楼花魁柳依依，是她们这些女人之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敢在她与南玄烨成婚前便有孕的。

那么多的红颜知己，其中不乏身份高贵的存在，这一点，却唯有柳依依做到了。

当时，她刚与南玄烨成婚不久，自以为幸福美满，与夫君琴瑟和鸣，正幻想着她到底什么时候能为南玄烨孕育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孩子。

柳依依却不知怎么的突然知道了她的行踪，在大庭广众之下，挺着一个大肚子跪倒在她的车轿面前痛哭哀求。

请她看在孩子的面上，可怜可怜她们母子，将她们当做个小猫小狗的玩意儿在后院里养着就成，又说自己生下孩子后就去出家为尼，决不会分走南玄烨的一分宠爱……

分明是婚前苟合，珠胎暗结的丑事，在柳依依柔弱的哭泣下，坏心却突然好似全部消失了，被人记住的全是好处。

在文中，柳依依被形容的伟大又无私，为了孩子愿意放弃一切，甚至不顾危险，愿意冒险硬刚身份尊贵的公主。

可只有白芷知道，在她看见柳依依鼓起的肚子时，到底有多难过。

她能松口让南玄烨纳妾进门，这个孩子有大半功劳。

而自从柳依依进门，缺口便彻底打开。

既然她能因为孩子的理由同意南玄烨纳一个，明天，就会又被另一个女人，以一个看上去似乎更加合情合理的理由，恳求她，再让南玄烨纳第二个。

一个又一个，彻底的没完没了。

而几年后，这些曾经在她面前柔弱不能自理，仿佛失去一个男人，世界就会彻底崩塌的所谓小猫小狗们，跟着南玄烨，一并啃食着她的血肉。

在书中，他们杀掉她后，过得可真美满啊。

他们所拥有的那些功名利禄，金银玉器，都是在她的血肉上，开出的漂亮的花。

白芷眼中恍然片刻，缓缓的恢复理智，她掐着手心，疼痛令人精神清醒。

这样糟糕的人生，她绝不可能踏上第二次。

而那些欠她的，也是时候该还了。

白芷若有所思。

记得柳依依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肚子很圆，看上去已然有孕多月，住进府中不久，就生下了南玄烨的第一个孩子。

算算时间，柳依依与南玄烨苟且的孽种，恐怕就是这时候怀上的。

柳家企图造反的罪证被发现后，唯一的免死金牌便用在了柳依依身上。

如果说金丝软甲最有可能出现在谁身上，那必然就是这春风楼花魁了。

只是，既然这柳家被抄家灭族都没有搜出这件宝贝，想来，就算是在柳依依身上，想必也被藏得极深，毕竟，这可是在书里都没有出现过的东西。

看来，南玄烨身边的女人，也不是没有人对着他藏了一手。

不过，这就更意味着，如果不遇见绝境，只怕，柳依依不会愿意交代金丝软甲的下落。

白芷声音喃喃：“孩子……吗？”

她细细想了会儿，倏然一笑，“也不知道如果我这辈子愿意成全他们，让他们堂堂正正的做一对快乐夫妻，这南玄烨，愿不愿意啊。”

不是最受宠，也是做皇后的最热门的人选吗？

她直接送她上位做正妻，成就他们的这段情，不是更好？

不过，不急，等那肚子再大些，再圆些。

不管怎么说，孩子都是无辜的。

她怎么能让本应该出世的孩子，被人有机会打掉呢？

想到柳依依诞下的孩子长大后，那副混世魔王的嘴脸，白芷手指轻敲。

主殿，灯影摇曳。

她静了许久，突然，朗声大笑，畅快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