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文具厂不是简单的事,凌菲开始天天往外跑,选址,策划,联系渠道,每一样两人都是亲力亲为,力求把基础做到最好。
虽然很累,可是能和庄乾每一日在一起奋斗,她总是充满干劲,热情洋溢。
这一日,凌菲终于和庄乾敲定了文具厂建址,忙了一天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只想回家洗一洗躺下睡个大觉。
一进门,却看到凌剑锋拧眉坐在堂中,满脸不悦。
母亲王书曼在一旁收拾桌子,听到开门声,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凌剑锋,连忙上前握着凌菲的手,心疼道:“你这一阵子总往外跑,晚上也不回来吃饭,你爸担心你,都睡不着觉……怎么累成这个样子?”
她冲凌菲使了一个眼色,连忙说:“你先去洗一洗,妈把饭菜热一下。”
凌剑锋却扭过头:“小菲,过来。”
凌菲心底咯噔一声,看这情况也大概明白了些什么。
在九十年代,女子虽然不比封建社会那般受到拘束,开始追求自由平等,可老一辈的家长心中,女子还是应当安分守己,不要随便抛头露面……
“她爸……孩子正累,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也行。”
王书曼有些不安,声音下意识放低了,在家里,她一向很听丈夫的话,是典型的贤良淑德的家庭主妇,只是没有什么主见。
“累什么?”
凌剑锋不由拔高了声音,指着凌菲,压了压火气,“你老实说,早出晚归的,到底干什么去了?”
王书曼拉着凌菲坐下,看了一眼生气的丈夫,叹气:“小菲,你爸也是担心你,毕竟一个女孩子家成天往外跑,万一出点什么事……”
“爸,妈,我没打算瞒着你们。”
凌菲按着母亲坐下,将自己打算与庄乾合开厂的事情如实告知,“爸,上次我就跟您说过,再好的营销方案只要一出世,就会被人模仿,我们没有根本的产品优势,大家都是从批发市场进的货。所以,如果要彻底走到竞争力巅峰,就要釜底抽薪,文具市场还有待开发,有很大的潜力……”
“不,等等。小菲……你是说,你要和人单独开一个文具厂?”王书曼震惊地瞪大眼睛,说话都有些哆嗦了。
她平时只专注于操持家务,偶尔帮着打点小卖店,最大的理想就是小卖店安安稳稳赚钱,一家人和和美美过日子,投资开厂这样的事,对她来说,是天方夜谭。
更别提这话是从女儿嘴里说出来,超出她对女儿家的想象。
凌菲能料到她的反应,并不意外:“妈,我和庄乾都有各自专长的渠道,只要……”
“只要什么!”
一直沉默的凌剑锋忽然站起身,眉眼间的怒气毫不掩饰,“你这几天不着家,就是和那个……庄乾,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东奔西走?还要折腾什么文具厂?”
凌菲拧眉:“爸,现在是新时代,已经不兴‘女孩待字闺中,跟男人说句话就是离经叛道’的封建老一套了,我和庄乾是生意伙伴,想正经开一个文具厂赚钱,跟您一样堂堂正正做生意,难道不行吗?”
“不行!”
凌剑锋一口否决,若眼前跟他呛声的是个小子,他早就把持不住动手了。
“你一个女孩子家,没事就去小卖部帮忙,再无聊就跟着你妈在家里做家务,没事折腾什么?之前答应你摆摊已经是最大限度了,开厂做生意那都是男人该干的事情,你给我消停一点。”
“爸,改革开放这么久了,多少人都上赶着下海经商找路子,您思想怎么还这么守旧?”
凌菲无奈,“我跟您保证,每一步都是经过我深思熟虑的,如果您觉得我一个女孩子单独出去不方便,您也可以跟着,帮我们参谋参谋……”
可无论凌菲怎么保证,凌剑锋就是不松口:“你想都别想!你看看哪个姑娘家跟你似的这么野!这么离经叛道不务正业,将来怎么嫁得出去?”
他火起来就踹椅子拍桌子泄愤,吓得王书曼连忙拉着他,小声地哄:“她爸,跟孩子好好说,你生什么气?小菲出发点也是想帮着家里赚钱……”
“你闭嘴,妇道人家懂什么?”
凌剑锋无差别攻击,一嗓子吼得王书曼哑口无言,躲到一边掉眼泪去了。
“爸!毛主席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您怎么还这样歧视女孩?谁说姑娘家就不能开厂做生意?”
凌菲看着固执又大男子主义的父亲,胆小懦弱说不上话的母亲,心中涌起一阵无力感。
前世和表哥南下,她也是同家里闹翻,走后很久都没有再联系,直到她后来开了公司,终于做出一点名堂,才慢慢改变了父母的古板思想,可依旧免不了经常念叨。
凌菲一向懂事孝顺,非常听话,像是今天这样固执顶撞还是头一回,凌剑锋气得眉毛都拧起来,抬手给了她一巴掌:“我说不许就是不许,你少给我狡辩!”
凌菲从小到大很少挨打,这一巴掌将她的委屈伤心都激发出来,倔强地看着父亲:“……爸!”
凌剑锋大手有些颤抖,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王书曼吓得连忙过来拉着凌菲:“小菲,疼不疼……你怎么跟孩子动手啊你?”
凌菲拉开母亲的手,忍着眼泪扭头跑了出去,委屈和难受从心底阵阵涌发出来。
她需要支持,需要安慰和理解。
她需要庄乾。
天都黑了,各家各户都亮起了灯,路上行人不算少,凌菲捂着脸一路跑到庄乾家门口,这里离批发市场不远,大街小巷很热闹。
她深呼吸,将将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正打算敲门,却见门露出一条缝,并没有关上,小院里传来姑娘温柔甜美的声音:“庄乾,不用送了……”
凌菲鬼使神差地推了下门,探头看过去。
只见庄乾笔直地站在院子里,怀中抱着一个时尚漂亮的姑娘,看身形很纤细窈窕,胳膊虚虚搂着他的肩膀。
那人,她认得……
是陈菲彤。
前世在她和庄乾分开之后,并没有直接断了联系。
她南下,听说庄乾一直留在老家,后来还和一个长得挺漂亮的姑娘在一起结婚生子了,就是陈菲彤。
凌菲红着眼,要推开门的手顿在半空中,甚至连踏进去打扰的勇气都没有,心中如同打翻了一缸老陈醋一般难过,回头拔腿就跑。
“外面来人了?”庄乾弹弹刚被陈菲彤无意弄脏的衣服,朝外面看了一眼。
“黑漆漆的,哪儿会有人来,庄大哥,你衣服脏了,脱下来我拿回去给你洗洗吧,正好我爸昨天从城里收回来一台二手洗衣机,听说把衣服放进去能自己洗好呢。”
陈菲彤笑着去扯庄乾的衣服,手伸到一般被一把拽住,“不用了,我自己洗。”
他看了一眼外面黑漆漆的夜色,有些惆怅地朝凌家杂货铺的方向望去,“天黑了,我送你回去吧。”
“好啊。”
夜色如墨,凌家杂货铺外面已经收了摊,庄乾将陈菲彤送回家,在门外站了好半晌才调转脚步往回走。
然而一连几日,庄乾没再看到凌菲过来商议文具厂的事情,心里不大自在,刚开始以为她有事不方便,压着性子等着她来,每日却有些心不在焉。
再等两日,她依旧没有消息,庄乾便心神不宁起来:该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吧?
受伤了?生病了?家里有变故?还是在忙别的?
想来想去,庄乾没忍住,一大早关了文具店,独自去凌菲小卖部找人,路上的心情有些迫不及待。
因为是白天,杂货铺在学校附近,这会儿刚开始上课,周围只有商贩无聊地打着扇子扯着嗓门聊天。
庄乾刚走到卖油煎饼的转角处,便看到前方杂货铺门口传来熟悉的女音:“爸,你身子还没好,去隔间休息会儿,我看着店就成。”
庄乾快步走过去,只见凌菲穿着白色的裙子,头发简单扎成一个马尾甩在脑后,青春又活泼,面色红润有朝气,看起来不像是生了病的样子。
“凌菲……”庄乾嗓子有些发痒,克制着涌动的情绪喊了一声。
听到声音,凌菲身子一僵,紧接着脸色迅速沉了下来:“你怎么来了?”
庄乾觉得有些不对劲,被凌菲冷淡的模样打击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竟然就这么愣在了门口。
“庄老板今天不做生意?跑别人家店里来,万一你那店子里糟了小偷怎么办?”
凌菲端出小老板的架势,一想到他抱着那个姑娘温柔缱绻的模样便心底有火,起身推着庄乾往出走,“不买东西就请出去,别在这里挡我们家生意。”
“等一下。”
庄乾百思不得其解,抓着凌菲的手往里走了几步,免得被人看到,对她名声不好,神情凝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这几日都不去文具厂找我?”
“别动手动脚的。”
凌菲看了一眼小隔间,压低了声音退了一步,脑子一热便脱口而出,“找你干什么?看你跟小姑娘搂搂抱抱,我上赶着去当电灯泡吗?”
这充满醋味的语气,着实让气氛都充满了酸涩的味道。
她一说完就懊恼不已,可眼下也找补不回来,只能低着头生闷气。
“搂搂抱抱?”
庄乾头皮发麻,完全一脸懵逼,“我什么时候和姑娘搂搂抱抱……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凌菲火大:“我亲眼看到的,你这刚抱完没几天就忘了?还死不承认!庄乾,你什么时候这么没担当了?”
刚抱完没几天?
庄乾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凌菲几天前从文具厂回去以后就没有了消息,那天只有陈菲彤来家里找过他……
庄乾正要解释:“凌菲,你误会了……”
“小菲!”
一声清亮的男音打断了他的话,庄乾扭头,只见一个穿着洋气的年轻男人进了店,笑容干净而舒爽,“怎么,你有客人?”
庄乾下意识蹙了下眉,这个时候被人打扰,而且对方似乎和凌菲非常熟悉,这让他心底有些不舒服。
凌菲瞥了眼面色沉稳的庄乾,咬咬唇,推了他一下,冲男人笑脸相迎:“你怎么来了?”
男人笑得爽朗,“专门来找你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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