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太后寿宴

再见穆落雁，穆沉鱼的心狠狠地揪了起来，有愤怒有怨恨，却唯独没有恐惧。

果然，仇恨真的能让人无所畏惧。

可日子终究需要一天一天的过下去，报仇，只能按部就班的来，轻易弄死穆落雁很简单，但那并不是穆沉鱼的本意，想痛快的死，没门！

穆落雁的肤色已经很白了，但和穆沉鱼站在一起，还是略逊一筹。

只见她身穿碧色罗裙，略施粉黛，含水的眼波带着一丝媚态，轻易莲步，上前拉住穆沉鱼的手，穆落雁虽然嫌弃但她学会了隐忍，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却听得耳边响起穆落雁那与年龄不相符的甜腻声音：“妹妹，姐姐下午来时你不在，灵雨说夕婉公主召你入宫了！”

“嗯！”穆沉鱼乖巧的点头回应。

“下午在后院子恰好碰到三姨娘，说爹爹来书信了，他们在西南打了胜仗，皇上召他们赶在太后娘娘寿辰那天回来，爹爹的意思，算算回来的时间刚好是太后寿辰那天，所以决定就直接觐见皇上去了，我们家眷不用等他们，直接进宫参加寿宴即可。”

原来是爹和大哥二哥要回来了，穆沉鱼心下激动不已，上一世入宫后就没怎么与他们见面了，如今看来，还是这亲情最为重要；抬眼望向穆落雁，穆沉鱼甜甜一笑：“太好了，我还等着看二哥能带回来什么新鲜玩意儿呢！”

从小，穆落雁就知道自己没了娘，和穆沉鱼根本没法比，她不仅是嫡出，上面还有两个哥哥疼，爹爹也是偏爱这个幺女，况且穆落雁深知自己是庶出身份，即便站直了身子也是会感觉矮人一截；她真的好恨，为什么自己这么凄惨，为什么得不到一点点关心与怜爱；但一想到有宋攸宁的呵护，她穆落雁的心立刻有了丝丝安慰；随即立马换上了宠溺的表情：“你啊！二哥当然会给你带好东西啰！”

穆落雁当然不知道，她脸上的一些细微变化都已被穆沉鱼看在了眼里，穆沉鱼已经不再是那个懦弱依赖别人的穆沉鱼了，她从前世来，在炼狱中摸爬滚打过的她，已然蜕变。

太后的寿辰是在九日之后，皇城一片喜庆，就连老百姓的家中也挂起了灯笼以表庆贺。

“小姐！”一大早，灵月便手捧着托盘来到穆沉鱼的面前，托盘上放着的是用那日夕婉公主所赠的海棠红色布料制成的衣裙。

一旁的灵雨过来和灵月一起展开衣裙，这是京中的老字号裁缝店做出来的衣裳，果然不同凡响。

按着穆沉鱼的嘱咐，海棠红为主色，通身不绣任何花纹，束腰也是用的海棠红色布料，下身裙体布料外罩着一层薄纱略带一丝朦胧，使得那海棠红色越发诱惑；月白胸挡，与主色相互衬托。

穆沉鱼嘴边挂着一抹微笑，似开心又似讽刺。

伸出芊芊玉手，抚摸质感上乘的衣裙，穆沉鱼满意地点点头，当下吩咐灵月与灵雨，帮她穿上。

衣裙穿罢，灵雨欣喜地望着穆落雁，不由感叹道：“看惯了小姐平日的素色衣裙，没想到小姐更适合娇艳的颜色呢！”

灵月点点头，说：“可不是吗！小姐生得肤白又貌美，素色只显得小姐可人，如今穿上这娇艳的颜色，越发动人娇美呢！”

望向镜中那魅惑的倩影，穆沉鱼朱唇微翘，眸子暗了暗，心道：穆落雁，抢你风头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这，才只是开始……

上一世，穆落雁温柔可人，却藏着毒蛇般的心；而她穆沉鱼，到死都是个傻白甜，不谙世事，不懂争取，只能任人鱼肉；她不是争不过，也并不比谁差，她只是太信赖身边的人，如今，她要利用一切皆能利用的，复仇的路，慢慢拉开序幕。

穆将军府的三姨太王美仙是个非常柔弱的女子，平日里她说话总是慢悠悠的；因为没了大夫人和二姨太，所以穆将军府日常的琐事很自然的就交由三姨太来打理，不过三姨太膝下无子，加之娘家是个小门小户，没什么娘家人，平日里也颇有些无聊，好在年岁不是太大，也能和穆落雁、穆沉鱼她们说上话儿。

时辰差不多的时候，三姨太吩咐下人准备马车进宫。

穆府门外，三姨太带着贴身丫鬟巧颜坐一辆马车，穆沉鱼与穆落雁姐妹俩同自己的丫鬟坐一辆马车，其余几名侍卫随行在侧便进宫了。

这日，穆落雁穿的也是海棠红色的衣裙，可她的衣裙上却绣着盛开的海棠花，虽艳丽，但和穆沉鱼相较起来却有些俗气；

看到穆沉鱼也穿着相同颜色的衣裙，穆落雁不由皱了皱眉，女孩子总是不愿与人相同的，但却温柔地说道：“向来看妹妹常穿素色衣裙，今日怎的穿了这样艳丽的衣裳？”

穆沉鱼抿嘴笑道：“太后寿辰，再穿素色总归不好，怕落了人口舌，想着姐姐穿这颜色好看，妹妹也便效仿，但也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

听到恭维的话，穆落雁心里稍稍平衡了一些，便转了话题，姐妹二人一路聊着，便来到了皇宫。

太后寿辰，不是普通的日子，甚至比祭天更为热闹；皇宫内院，张灯结彩，各路朝臣都喜气洋洋的进宫贺寿；其中真假参半，各怀心事。

寿宴摆在望月台，朝臣均落座于台阶下空地的餐桌前，太后以及皇帝贵妃均落座于台阶上的餐桌前，一时间好不热闹。

穆沉鱼本就面容姣好，肤色白皙，那一袭海棠红色衬得她越发动人，相反一旁的穆落雁，却要逊色于她；

一路来到寿宴，穆沉鱼吸引了不少目光与夸赞，这可真是气煞了穆落雁，可她真的是很能忍，内心恨不得扒了穆沉鱼的衣裙让她羞愧而死，脸上却保持着她惯有的温顺优雅的表情；走着走着，穆落雁眼前一亮，心生一计。

寿宴开始，歌舞响起，美人们跳起排练好的舞蹈为太后的寿宴助兴，穆落雁悄然地来到公主们落座的地方，那里有个人是穆落雁的好朋友——宋雅姝，宋攸宁的亲妹妹，雅姝公主。

雅姝公主与穆沉鱼同岁，却与穆沉鱼敌对，就因为小的时候穆沉鱼与宋夕婉交好，二人时常一起撇下宋雅姝跑去玩，为此宋雅姝一直记恨穆沉鱼；因着宋雅姝被太后宠得任性无比，乃至其他皇子公主也都不愿意与宋雅姝一起玩，那时的穆落雁也经常随穆沉鱼入宫，见宋雅姝与自己差不多，都是比较孤立，所以她走进了宋雅姝的生活里，久而久之，二人成了好朋友。

虽是好朋友，但仍尊卑有别，穆落雁谦和地给宋雅姝行礼，宋雅姝见是穆落雁，连忙招呼她坐下，道：“我刚才还找你呢！那么多人，看得我眼都花了！”宋雅姝咯咯一笑，又道，“你却自个儿找过来了！那便不许走了啊，就陪我在这儿罢！”

穆落雁笑着摇摇头：“我家三姨娘和沉鱼都在呢，我不好丢下她们，跟公主说会儿子得回去！况且这儿都是公主们的座位，以臣女的身份，哪儿配坐这儿呀！”

“那有什么关系！本公主让你坐这儿，没人敢拦！”话锋一转，宋雅姝不悦道，“穆沉鱼也来了？怪不得我今天眼皮直跳呢！”

穆落雁心下得意，又不好表现出来，道：“你们二人打小就不和，其实沉鱼妹妹她也是很好的。”

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宋雅姝噗哧一声：“她好？！呵！你忘了小时候她是怎么排斥我的？！算了，不想提她，讨厌死她了！”

语毕，二人一时没了交谈，只是静静看着歌舞。

末了，穆落雁对宋雅姝笑道：“我看太后娘娘很是喜欢这舞蹈！”

“是呢！母后平日里也是爱看的。”宋雅姝附和着。

“可惜我不会，不然如果我能献上一段舞蹈给太后娘娘贺寿讨她老人家欢心就好了！我们穆府偏沉鱼妹妹以前跟府里的一个舞姬学过些皮毛，可也只是些皮毛而已，登不了大雅之堂……哎……”穆落雁惋惜着。

一旁的宋雅姝却全部听了去，眼珠转了转便有了主意，笑道：“皮毛也总比不会强！”言罢，便起身向太后那边走去，

穆落雁明知道穆沉鱼当年年岁尚小，根本学不进什么东西，可她偏要借着宋雅姝对穆沉鱼的厌烦来报复她。

穆落雁心中暗笑，尽管穆沉鱼她穿着出众，端看待会儿她要如何丢脸收场！

果然，宋雅姝那边禀奏了太后，太后得知穆府嫡女想献舞一支，便爽快答应了，当即让太监命众朝臣安静，宣了穆沉鱼来台阶之上。

只见一众彩衣之中，一袭穿着海棠红色罗裙的女子不卑不亢地徐徐来到太后与皇上面前，依礼朝拜，声音中听不出那个年龄该有的稚嫩与紧张：“臣女给太后请安，给皇上请安，给各位娘娘请安。”

礼数周全，且跪拜行礼的姿势严谨，太后喜上眉梢，果然，将门之女教导严格。

这是穆沉鱼重生后第一次离宋攸宁这么近，仿佛他的气息时时刻刻都能窜入她的身体里，他们曾有过夫妻之实，他对她虽不曾有爱，却有过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可偏偏他对她没有信任，有的只是放任，放任他的爱妃穆落雁残害自己，残害她那可怜的腹中胎儿。

穆沉鱼跪在地上，撑着地面的手慢慢握紧成拳，眼眸微眯，是她在隐忍。

“哀家听闻你跟你们府上的人学过舞技，今日正好是哀家寿辰，那么便跳一段罢！”

“是！”穆沉鱼低着头嘴角微扬，顺从地答应道。

穆落雁以为自己的小聪明没有被穆沉鱼识破，其实从穆落雁起身离座去找宋雅姝的时候穆沉鱼就已经料到她们会给自己使绊子了，没成想却是跳舞这种雕虫小技！上一世穆沉鱼在宫中常被冷落，无聊的她便跟着宫中的舞姬学起了跳舞，要知道，宫中的舞姬可都是拔尖儿的，学出来的东西可真不是一般人能跳出来的，想到此，穆沉鱼更加胸有成竹。

看着穆沉鱼丝毫没有退缩推辞的样子，宋雅姝心中有些嘀咕，不知道这穆沉鱼又该使什么鬼花招了。

而穆落雁那边也没有料到穆沉鱼竟然能如此痛快地答应太后的要求，这让她的心里也奇怪起来。

看着低眉顺目的穆沉鱼，宋攸宁一时恍惚，仿佛很熟悉，可是想想，跟她见面似乎还是小的时候，一转眼，小丫头长成了曼妙的少女，这让宋攸宁的心为之一动，与和他熟悉的穆落雁不同，穆沉鱼仿佛带着灵气，带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妖艳，宋攸宁一时挪不开眼睛，眼神随着穆沉鱼转身去舞台的背影移动。

才上了舞台，台下一片悸动，原来是齐王与穆大将军携众将领班师回朝了。

只见齐王与穆鹤穆大将军一身戎装，风尘仆仆，其他众人亦是相同，可见他们是马不停蹄地赶回来的；待来到皇上与太后面前齐刷刷跪拜，口中道：“给皇上请安，给太后娘娘请安，给众娘娘请安，臣等回朝的时辰晚了些，还请皇上和太后娘娘责罚！”

打了胜仗的将军与众将领，谁敢责罚，宋攸宁赶忙道：“众爱卿快快平身！朕在皇宫得知你们打了胜仗，甚是高兴！一路归来想必你们也乏了，快快落座，朕还要敬你们三杯才是！”

宋攸宁的话说得漂亮，惹得大家一阵欣慰。

一旁的太后慈爱地招呼齐王过来：“逸儿，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