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马场看看,”迟暮见我默然,心中也明白他说中了我的心思,“你许久未骑马了。”
“可你的身子……”
“无碍,你刚还说要多透透气呢。”
将军府里设有马场,连通秀丽山,每年冬末春初的景色最是摄人心魂。
“也替我牵匹马来。”迟暮见我对尚马局新送来的小马驹爱不释手,心里也有了几分与我赛马的心思。
我回过头看着惊愕的小厮,“你家公子好不易发话要骑马,你还愣着做什么。”
“是!”小厮见迟暮气色尚可,我又浅笑着依偎在他身侧,也是极其开心的笑出了声。
“多年不碰这些,许是赶不上丫头了。”迟暮脱下狐裘,温和的看着我。
过了半晌,小厮才牵来两匹火红鬃毛的骏马,看得出,那两匹马他挑选了很久。
“这是前几日枫儿送回来的,”迟暮说着熟练的踩在明黄色的半月脚蹬上,上马勒紧了缰绳,“丫头可还看得上?”
“自然!”
因在意着迟暮的身子,我始终勒着缰绳走在他后面,生怕活动过激又引他病发。
天公不作美,顷刻间便已是乌云密布。
“阿暮!”我感觉周遭的树木都很熟悉,一时间竟忘了是从哪个方向来的,第一反应是看向身后的翩翩少年,他也正巧看着我,半张着嘴巴,许是也想喊我。
迟暮翻身下马,脱下外衣给我系上,“秀丽山山路错综复杂,迷途之事常有,先找个地方避雨吧。”
“阿暮,你身子单薄,我不冷……”
“你一身红衣,在这山中太扎眼,会吸引野兽的,”迟暮说着握紧我的手,将马拴到了一旁,“父亲会派人来寻咱们的,先别管马儿了,走吧。”
我跟着迟暮又走了许久,此时已经下起了缈缈细雨。
“那儿可以暂时避避,”我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山洞,许是自然形成,勉强可以遮风挡雨,“阿暮?”
迟暮已经有些站不稳,我不禁有些担忧,搀着他走到山洞内,“你是不是病发了?”
“我今日身上没带着药……”迟暮额间青筋暴起,虚脱的倚在石壁上,“红绡,你莫慌,去寻些生熟地来,那能暂时延缓我的心绞痛。”
“好。”我在看见迟暮病发的时候,心中就已经乱了分寸,他面色依旧那么平静,但额际由于剧痛而暴起的青筋却掩饰不起来。
趁着雨势还小,我满山去寻生熟地,平时满处可见的生熟地如今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天色渐渐垂暮,我一方面担心迟暮自己有危险,一方面又担心夜里有山间野兽,于是放弃了找寻草药,匆匆拾了些木头和干枯的藤条,顺着做好记号的原路返回。
“阿暮……”我走近山洞,却看见迟暮痛苦不堪的模样。
迟暮面色狰狞,青筋暴起,浑身都在发颤,远远地见我回来了,神色又平静了,“红绡……”
我装作没看见,忍着眼泪拿木头和枯藤条捆绑好,围城一圈栅栏,防止山间野兽夜间闯进来。
迟暮一直静静看着我,一声不吭。
“我没找到生熟地……”安顿好一切,我抽噎着走近迟暮,握住他渐渐失去温度的手,“对不起……”
迟暮摇了摇头,将我拥进怀里,“不怪你,是我这身子不争气。”
“雨下的太大了,干柴找不到,不能生火,”我担心自己把身上的湿气传给迟暮,于是挣脱开他的怀抱,“我顺道寻了些果子回来,你放心吃。”
迟暮摇了摇头,握着我的手,“你歇歇吧,我没事的。”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心中无限自责翻涌,我听父亲说过迟暮的病,病发时心肺绞痛,且每年都会加重,如此往复,他活不过几年了。
迟暮对我笑了笑,像个孩子一样躺在我的腿上,“红绡,我知道枫儿欢喜你,他少年有为,骁勇善战,你又何必把青春年华耽误在我这个将死之人身上。”
“你我的婚约是在腹中就定下的,”我轻轻抚着迟暮微蹙的剑眉,“我娘走的早,父亲又纳了几房姨娘,她们都说我是丧门星,克死了我娘,又把你克病了。父亲为了平息谣言,信妖道谗言,将我和大哥遣去边塞,等到我及笄才可回长安。”
“我和枫儿也不是一母所生,他额娘是我爹明媒正娶的正妃,而我母亲当时只是个填房丫鬟,连妾室都算不上,只因为后来生下了我,才落了个名分,”迟暮紧紧握着我的手,我能感觉到他在发颤,连声音都在颤抖,“我记得有一年,父亲死了一房侍妾,那时候全府的人都说是我娘指使我做的,说要处死我和我娘,只有枫儿,站出来替我辩解,他说,哥哥和姨娘死了,他也就不活了。”
“然后呢?”
“我免去了责罚,可我娘却处以杖刑,人送回来时便已经奄奄一息了,”迟暮闭上眼睛,又敛了敛剑眉,沉重的吐出几个字,“可我明明看见是枫儿的额娘把那个侍妾推下了水。”
我能隐约瞧见迟暮眼角的哀默,也明白了为何他自小便懂得独善其身,在这世上,除了迟枫,他怕是再没有可相信的人了,“阿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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