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妈脸皱成一团,本就皱巴巴的脸孔上,更成了沟沟壑壑:“我和他爸都老啦,伺候不动他啦,想替他找个媳妇儿管管。”
花蕊完全明白了,
只能同情的摇摇头。
先对一边的Madeline细细的复述一遍,再对大妈说:“大妈呀,”不想,Madeline轻轻将她一推:“亲爱的,我自己来。”
然后,蹲在大妈前面,和颜悦色的咕嘟咕噜起来:“首先,您儿子为什么要摔下来?为什么不系保险绳?买保险没有啊?我知道中国有十大保险公司,中国人寿保险,太平洋保险,阳光保险,大妈您儿子买的是哪个公司的保险?”
可怜的大妈,
哪能听得懂对方的美式普通话?
她睁大眼睛看看Madeline,又瞅瞅花蕊……“还有,房价不是人民币吗?您儿子怎么会从人民币上摔下来?噢我明白了,中国政府正在抑制中国的房价,所以您的儿子就从房价上摔下来了,对吗?”
一个丰乳肥臀,前凸后翘的外国美女,一个高挑亮丽的中国美女,蹲在个满面皱褶的大妈面前,咕嘟咕噜,比比划划,早就引起了旁人的注意,陆陆续续围了过来。
司空见惯的Madelin倒毫不在意
花蕊却受不住了,
因为是本地最大的开放免票公园,又因为是在八月流火的盛夏,更因为远离湖边,围观者大多露胸光膀,趿着拖鞋,叼烟卷儿腾云驾雾的,叭嗒叭嗒吃零食的,嘴巴油汪汪啃鸡脚爪的,伸着颈脖子来打望的……
盯得花蕊浑身极不舒服,有一种像被谁强迫剥掉衣服的恐慌感。“大妈,您这样的条件,”花蕊又一次打断了Madelin副总:“是不是”
后面的话,
她实在说不出口,也更不明白。
虽然可怜天下父母心!就可这么一个典型的农村之家,居然敢到大城市著名的相亲角来找儿媳妇,是受了别人恶作剧的愚弄唆使,还是?
大妈可能没听清楚,还没回过神,一边摆摊的老头儿,倒嘎嘎嘎的笑了:“姑娘,你是说要门当户对,别不自量力对不?”
Madelin听懂了一半,
就兴奋得一个劲儿的点头。
“OK!OK!我知道,中国人从老祖宗起,就要门当户对,只有门当户对了,才能不自量力,自己量不了自己的力气,就让别人帮忙量的。”
哗!哄堂大笑。花蕊有些不高兴的看看Madelin副总,转向老头儿:“大爷,您的意思是?”“没意思!姑娘,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句大实话。”
老头儿不急不燥,
先拿起屁股底下的一根草绳。
草绳上拴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抡起一挥,绷得笔直的草绳,伴着老头儿的么喝箭一样飞出去,撞得围观者齐唰唰的后退。
“有缘的请看纸片儿哩,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哩,无缘的走自己的路哩,那边树荫下好凉快哩。”花蕊微微一笑,作为文学硕士她当然知道,这就是中国小说里常描述到的“扫场”
然而看似容易,
扫场可不简单。
那么粗粗一根拴着石块的草绳,即要逼退围观者,给自己留出表演空间,又不能伤到其一根汗毛,一般人是做不到的。
可就这么个貌不惊人的瘦削老头儿,轻易就露了一手。这让花蕊先就有了三分尊重:“大爷,请说。”“读书,是为增加知识,学会做人的本事,不是为了分清贫富高低哩。”
老头儿重新蹲在自己的纸片儿底下,
笑嘻嘻的看着两女孩儿。
“这样说吧,在你们面前的这个大妈儿子,是个博士,虽然不慎摔断了腰,可他有文化,有志气,家里还有钱。去年他家拆迁,政府按政策补偿,光商品房就给了6套,外加200万的现金。”
花蕊怔怔,若按现在本地的房价11000——13000/平方计算,就算60平方一套房,6套房就是360平方,也就等于430多万人民币!
瞧,一不注意。
就是一个小拆两代,还“您这样的条件”呢?
Madelin当然不知道花蕊在想什么,对老头儿的话,也听得似懂非懂,可她看到花蕊的神情,突然变得尴尬难看,似有所悟。就拉着花蕊起身,一起离开了。
一路上,Madeline副总仍然兴奋不己,手机嚓嚓嚓不断,还不时凑上去和守望的大伯大妈,咕嘟咕噜来一歇,将那些老头儿老太太逗得直乐,自己也挺开心。
花蕊本是有心人,
虽然刚才闹了个不愉快。
可置身在扑天盖地信息的海洋,东张西望,兴趣盎然,不一会儿就忘掉了。但是,那个名不经传的小拆两代,却让她多了个心眼儿。
在这之前,如果是男女闺密同行,还调侃般看过来,问过去。反正又不花钞票,只是费点口舌。可若是她一人,则对对直直,目不斜视地穿过纷纷扬扬的纸广告,直达湖边,再姿态优雅的漫步欣赏(观看)。
一般高学历高颜值的大龄女孩儿,
面对这恼人局面,
宁愿躲在闺房独自徘徊,焦虑,担心,祈祷甚至掉落泪,也拉不下面子抛头露面之时,花蕊却轻易就战胜了自己。
这得益于肝胆相照的男女闺密,更因为老妈给出的期限,毒誓和老爸心力交瘁的劝导。相对老妈的艰辛和强势,自小多愁善感的乖乖女花蕊,对为官的老爸更为温顺和同情。
莫看老爸表面风光,
无限和令人羡慕。
身为头儿,专职分管市场。是捏着辖区内大小民营企业咽喉的厉害主儿。可是,仆人眼里无英雄,朝夕相处见真容。
在家中,老爸占不到半点便宜,反倒常被董事长老婆埋怨,呵斥。在单位上,身为副职本就是个尴尬角色,可他还偏偏还是个第二副。
在正副两座大山的挤压下,
更注定了他职场生涯的悲剧,
花蕊在家看得更多的,是老爸的长吁短叹,左右为难,鬓发斑白,以致于别的当了家高朋满座,门庭若市,自己家里冷冷清清。
如果不是董事长老妈还有个人来人往,活络热闹,简直就是一副落魄之极,穷困潦倒的双下岗工人家庭状况……因此,花蕊暗地里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
争取在而立之年,
也就是今年结束单身。
哈,这大妈在出迷语呀,“我儿,南方大学保安,现年属猪,身高1米88,体健貌端,善良正直,月收资6000,有住房,寻现年属蛇持家女……”
对于属相和生辰相配,这难不倒自己,定了小目标后,认真研究学习过呢。仅从这小广告上的配对来看,这大妈是颇具费了一番心思的。
属相相配,
自不待言。
可是今年属猪该是多少岁?自小形象思维丰富的花蕊,对阿拉伯数字一直似是而非。还有,“南方大学保安”?舶来的煽情还是有意的暗示?
须知,那个响当当的名词儿“北大保安”,如今在坊间可是人人皆知。如此相近的来上这么一句,难道是想说明“我儿”也是一个质地优秀的潜力股?
嘻嘻!
瞧那个大伯。
抱着自己肩膀,眯缝着眼睛,稳稳的靠在小树干上,挂在他头上的纸片儿上,写得多有趣儿,“小女,70有2,本科,温柔孝顺,自创微企,发展良好,寻50有3内的有缘男士……”
花蕊眨巴着眼睛,这岁数怎么不对?稍想想,莞尔微笑,大伯这是让人脑筋急转弯呢,倒过来就是嘛。手机响了,花蕊从小拎包里掏出来,凑近自己耳朵,是Madeline副总,
“亲爱的,我好激动哦,真是朴实无华,精彩绝伦的民风民俗,”
花蕊环绕四下,有些着急。
“您在哪儿?走掉了怎么办?都怪我只顾自己往前,对不起。”“哈哈,我是故意掉队的,我有电子地图,不会迷路的。”
手机里的声音时小时大,据自己游玩时打手机的经验,花蕊猜想Madeline副总,一定是边得意的回答,边目不暇接到处打望。
“放心吧,Godwithme,晚了我会自己回去的,你就自己好好玩玩看看,哦对了,我刚才看了几张小广告,上面的男士条件,好像与你较合适?花蕊姑娘,你不会真的是想加入单身大军吧?”
“谢谢!Madeline副总,让我们都把手机开着,保持联系。”
花蕊有意移开话题。
“听到对方的呼叫,一定回话。如因故暂不能回,就请用手指头在送话器上敲三下,可以吗?”“好主意,我同意,噢,您好大妈,我们能聊聊吗?我付费。”
嗒,花蕊摇摇头,关掉自己手机。她想象那边的Madeline副总,因瞄到又一个理想目标,高兴之余连手机都没顾上关闭,就开始了咕嘟咕噜,真是敬业啊!
从心里说,
花蕊能理解她。
作为美国著名大学访问学者和两家大报的特约撰稿人,Madeline有一定的学术研究和交稿任务。事实上,据花蕊暗地的观察。
腰缠亿贯,吃喝不愁,这个美国大老板的小女儿,美国名牌大学的哲学博士,对所谓的化学公司业务并不热爱,更不专业,这从她在公司在其位不谋其政,只是象征性存在之状况是相符合的。
那么,就只能这么认为。
Madeline副总不过是借企业之便,进行自己的哲学研究工作而己。
或许,这也是她一再扭着自己,陪她外出体验,观察和了解情况的全部原因?可是,一个外国女子来到中国不务正业,就想着出没于当地的大街小巷,穿梭于城市的黎明黄昏。
即便我理解,外人怎么想?难怪会打来电话?“嗨”“劳驾”一男一女笑眯眯的突然出现在她左右,吓了思忖中的花蕊一大跳:“是你俩呀,怎么才到?”
李娜夸张地抱抱她。
“大少,都跟了你一段路啦,找到白马王子没有哇?”
花蕊推推她:“去!有的话,还不早被你给撵走了?”上下打量打量闺密:“今天穿得不乍样,想穿越回到民国?听说那儿的人也不少啦。”
可不,平时喜欧装的李娜,一袭白衣布裙麻色长袜搭耳布鞋,平时披肩长发,给精心挽成了两个粗短辩,扎上浅红布绳,整一个民国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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