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误上城墙

狄澜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齐云萝，说道：“狄澜失礼了，公主莫怪。想不到滇国竟有如此厉害的女子，狄澜拼了全力也只能在五十合后稍占上风，嗯……还是个女子，狄澜一时有些……有些不敢相信。”

齐云萝开心地笑道：“怎么，狄将军，我们女子就一定比男子差么？”

狄澜摆手笑道：“不敢，公主英明聪察不逊于滇王，狄澜早有耳闻，只是狄澜想不到有女子能将剑术练得如此厉害。”

“对对对，剑术如此厉害，然而还是败给了狄将军，看来狄将军更是厉害，是厉害中的厉害，对不对？”齐云萝笑道。

狄澜挠了挠头，说道：“公主伶牙俐齿，狄澜就不在这里不自量力了。”

两人正说着话，前边又是一阵马蹄声，谢兰亭已经取药归来，她在齐云萝身前停住马，问道：“公……妹妹你会不会骑马？”

“我不会骑，但是我会坐。”说罢，齐云萝冲着谢兰亭伸出了手，狄澜也同时在齐云萝前方躬身伸出一只手臂，齐云萝踏着狄澜的手臂，被谢兰亭一拽，拉上了马背，坐在了谢兰亭身后。

“那狄将军你呢？你要不要去牵一匹马来？”谢兰亭问道。

“不不，狄将军不去。”齐云萝摇手说道。

“啊？”狄澜奇道，“什么意思？”

“我和谢姐姐去就行了，”齐云萝说道，“狄将军，你是帝国的使节，我今天是偷偷跑出宫的，是犯了禁令，你和蔡大人能帮我，我已经很感激了。可你如果陪着我上城墙，箭矢无眼，万一我出点什么事，你在王兄那边怎么交待？说不定还会影响滇国和帝国的关系，这个干系重大，我可不想害了狄将军。”

“什么？”谢兰亭叫道，“那按你的意思……我带你上城墙，若是你出点什么问题，那不是成了我的责任？”

“是呀~”齐云萝一搂谢兰亭的腰，“不过谢姐姐你是将军家的千金，就算有什么事，王兄也不能把你怎么着。而且这是咱们滇国自己的事，不比狄将军是帝国的人，是不是？”

谢兰亭撇了撇嘴，无奈地说道：“唉，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那咱们就走吧？狄将军告辞了。”

狄澜点了点头，说道：“谢小姐武艺高强，又有闭月之貌，定能护得公主安全。公主保重，上了城头千万小心，狄某在此告辞。”

谢兰亭抱了抱拳，一打马鞭，四蹄攒动，一马两人离开了狄澜，冲着南城城墙飞驰而去。

眼看得狄澜越来越远，齐云萝敲了敲谢兰亭的肩膀，笑道：“谢姐姐，狄将军是不是对你有点……有点意思？”

谢兰亭奇道：“这是怎么说？”

“刚才他说什么，谢小姐武艺高强，又有闭月之貌，定能护得我安全。我就有些奇怪，这能不能护得我安全，和这‘闭月之貌’有什么关系？狄将军应该是不小心将心里想的话说出来了，他是想，这女子武艺高强，又长得好看，真是……真是让人难忘，是不是？”齐云萝笑道。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谢兰亭斥道，“快别说了。”

“千真万确！”齐云萝不依不饶，“刚才你去取药，狄将军一直看着你的背影，呆呆地出神呢，我叫他他都没反应。”

“你也不看看他多大年纪了，说不定在帝国孩子都有了，”谢兰亭说道，“再说了，我根本不喜欢这样的。”

“哦？”齐云萝一副惊讶的样子，“我听谢姐姐的意思，谢姐姐已经有意中人了？”

“是呀，”谢兰亭十分豪爽，也不隐瞒，直接就说道：“是有了，但是不能告诉你。”

“啊？怎么这样嘛，”齐云萝抓着谢兰亭的后肩，使劲地晃着，说道：“谢姐姐喜欢谁？告诉我嘛。”

“别晃了！”谢兰亭话一出口，才想起来背后坐着的终究是公主，连忙放缓了口气说道：“妹妹别晃了，你晃得我骑不好马。什么时候我觉得能告诉妹妹了，自然会告诉妹妹，现在就是不能说。”

齐云萝听她口气坚决，也就不再追问，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齐云萝开口问道：“姐姐刚才说给谢将军拿药，是什么药？”

谢兰亭叹了口气，说道：“是一种丸药，爹爹以前有心口疼的毛病，吃了几年药有些好转，可这几天他守城劳累，这毛病又犯了。”

“哦……”

两人默默地骑了一会儿，谢兰亭觉得刚才口气似乎有些重了，笑着问道：“妹妹今年十九，我记得还未嫁人？”

齐云萝一听话题到了自己头上，连忙打岔道：“姐姐你听！那是什么声音？”

此时两人已经离城墙不远了，半空中隐隐传来一阵阵的喊杀声，伴随着一种“轰”“轰”的声音。谢兰亭听了听，说道：“这是贼人石炮发弹砸在城墙上的声音。”

“石炮？”齐云萝奇道：“蛮族人怎么会有石炮？”

谢兰亭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听爹爹说，蛮族没什么工匠，他们能造石炮，爹爹也很奇怪。不过爹爹有个参谋是蛮族人，他说蛮族部落盘踞的地方再往南，有一个临海的国家，那里的工匠应该是能造出石炮的，也许蛮族人是从那里学来的。”

随着她们离城墙越来越近，道路两旁的人也越来越多，齐云萝看见路旁架着不少大锅，锅旁都是一些妇女和老人，锅里煮着清水，每煮开一锅水，旁边就有几个等待好的妇人，抬着锅往城墙方向走去。齐云萝叹道：“这是守城用的开水啊，要这么多锅来煮，战事如此激烈么？”

谢兰亭点了点头，说道：“自然激烈，要不大王怎么会召集全城百姓帮助守城？”

“那……”齐云萝有些焦急地说道：“那为什么不让我们也来？为什么外面百姓都在守城，宫中还留着一支御前侍卫守着我们几个女人？”

谢兰亭回头看了看齐云萝，奇道：“你也要来守城么？”

齐云萝点了点头，“百姓妇孺都上阵，我们反而坐在宫中，怎能心安？就算拿不动兵器，来这里帮忙搬搬水也是好的。更何况我们几个女人躲在宫里，还拖着那么多侍卫不能参战，真是累赘。”

谢兰亭听了此言，半晌没说话，默默地骑了一会儿，才忽地笑了一声，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齐云萝奇道：“谢姐姐你说什么？”

谢兰亭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之前我听爹爹说，兰溪公主才智不下于大王，又有仁爱之心，若公主是男子，先王指不定要传位给谁呢。当时只觉得爹爹是拿公主来取笑我，”谢兰亭说道这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因为我平时毛手毛脚，不像是大家闺秀嘛，爹爹总笑我。”

“可刚才听你一番话，我才觉得，爹爹说的有几分道理。”谢兰亭接着说道：“妹妹你确实聪敏过人，又知道体恤百姓，和大王一样。大王征召百姓守城，其实是因为城池年久失修，第一天蛮族猛攻，毁坏了不少城墙和防守器具，需要人来抢修。今天城墙已经修得差不多了，蛮族人锐气不再，也有了疲态，估计明天大王就会让百姓们回去了。”

两人说着话，已经到了城墙边上，这里人头攒动，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百姓，城墙上杀声阵阵，时不时地还会见到从上面抬下来的伤兵和尸体。谢兰亭栓好了马，带着齐云萝来到墙边的一个小营帐里。谢兰亭在里面翻了半天，找出来一件软甲，问道：“你会穿甲么？”齐云萝摇了摇头，谢兰亭撇了撇嘴，帮她穿好了甲，还给她带了一顶铁盔，说道：“一会儿上城跟着我走，别自己乱跑。”

齐云萝跟着谢兰亭，一路小跑，沿着台阶登上了城墙。齐云萝刚一上来，就听得四处鼓响，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谢兰亭推回到了阶梯上。谢兰亭说道：“蛮族人又攻过来了，你在这儿躲一会儿，蹲着别动啊。”说罢，拔出佩剑上城去了。

齐云萝蹲在上城的阶梯上，四周都是上上下下的百姓和士兵，人人脸上都是写满了惊惶，城墙上时不时传来阵阵惨叫声，不断地有流着血的士兵被百姓抬到城下，也不知是死是活。齐云萝紧紧地抓着头盔，好似一只受惊的小兔，蹲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这个谢兰亭，就把我这样自己丢在这里了，果然是和她自己说的一样，毛手毛脚。齐云萝听着“轰”“轰”的石炮声，心中不住地埋怨，完全没注意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你是什么人？”

齐云萝一抬头，看见一个身着重甲的人正在看着她，这人似乎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是谁，看他的装束，应该是个百夫长之类的低级武官。齐云萝抱着头盔，答道：“我是跟着谢小姐来的，她让我在这里等她。”

“谢小姐？哪个谢小姐？”

“就是谢将军家的小姐。”

“谢丰阳将军？”那人想了想，问道。

“对对对，我和小姐一同来的。”

想必是个丫鬟，那人心想，随即拽着齐云萝的手臂一把将齐云萝拉了起来。齐云萝被他一拽，又惊又怒，叫道：“你这是做什么！无礼！”

那人哼了一声，说道：“现在情势紧急，别人都在忙活，就你在那偷懒，跟我过来搬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