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此刻天色还早，街道上只有少许行人正在购买早餐和等车。

陈亦寒哈了口气，将耳机戴上，一双好看的眼睛淡漠地看着路上的公交车经过。

最新款的手机在兜里震动了几下，他低头拿了出来，细长的手指在上面滑动着，是林染发来的微信，询问他是否要一起前去上海观赛。

“你先去吧，我自己已经订好了机票。”他在手机上敲下这几个字，随后不再理会林染，将手机又丢回了宽大的口袋里。

陈亦寒双手插在兜里，身子极高，却不耐烦地斜斜依靠在广告牌上面，他习惯性的并未取下帽子，半张精致的脸笼罩在里面，若隐若现，却更像致命。

“喂，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很像秀秀？”旁边的女生小声地和同伴交谈着。

同伴有些质疑，“不会吧，听说他回美国了呀。”

“S9赛季刚开始，他怎么可能会去，你是不是傻了！”女生轻轻地敲了敲同伴的脑袋，她接着说道：“我倒希望眼前这个男生不是他，因为我们秀秀天生就该站在舞台上，而不是这里。”话落，她突然哽咽起来。

“你没事吧？只是一个背影而已呀，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是他，可能看错了吧。”同伴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扯出了一张干净的纸巾递给女生。

却引得女生更加嚎啕大哭，“不，是他，我认得他！”

声音有些大了，惹得附近的人都忍不住回头去看她们。

“你别哭了，等下他过来问你该怎么办才好。”同伴一脸嫌弃地继续扯纸巾递给她，语气却轻柔的要命，“如果换成那个人是我，一定不会希望自己的粉丝发现的，他现在只是个替补，再也不是你记忆中那个轻易可以摘星的少年了。”

一辆公交车缓慢地停在了站台前，女生和同伴都上了车，直到她们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车流中，陈亦寒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一向耳聪目明，所以刚才两个女生之间的对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些话就如同一把把钝刀一直在心头切割着，他难受的要命。终究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少年，就算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这并非是自己的过错，却还是会被这些话所影响。

前往机场的车也到了，陈亦寒迈开步子，坐到了车上。

一直到了机场，他都没有任何开口的欲望，好在司机也不是一个善谈的人，两个人都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见他一路上都闭着眼睛，司机也没有多问什么。

陈亦寒默默地办理登机牌，上了飞机，直到落地后，他仍然觉得脚底是飘的。

他拖动着行李箱走在光洁照人的地板上面，突然被一个女生轻轻地拍了下肩头。

“秀秀！是你吗？”女生一脸不可思议。

她拿着相机的手立马对准了陈亦寒，闪光灯刺得眼睛生疼。

陈亦寒避开那些光线，侧目说了句：“抱歉。”

便想要离开，却被女生拽着袖子不松手。

“我喜欢你好久了，你帮我签个名可以吗？”女生不死心的说道。

“好吧。”陈亦寒瞥了眼一直被拽着的袖子，不动声色地皱着眉头。

他等着女生从自己的背包里找笔和本子，远远地就瞧见了一大群人围拥着一队选手走了过来，见女生一直找不到笔，急的满脑袋的汗水。

他好心地说道：“要不下次再签，你们接机的选手们都出来了。”

“啊！？这样啊，好吧……”女生咬着下嘴唇，有些不舍却又想过去，满脸纠结。

“你过去吧，我也有事需要先走了，再见。”陈亦寒终于笑了出来，他递了张干净的纸给女生，让她擦干净脸上的汗水，帮她把书包拉链拉好。

“秀秀，我们一直在等你，如果你能回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女生冲着陈亦寒挥了挥手，眼中有泪花闪烁。

“会的，那你记得，到时候来现场看我继续打比赛。”

陈亦寒拖着行李箱走远了。

女生也跟随着好友挤进了人群中，她抬起手腕给选手们拍照，等着上传到应援站上面去，可她此刻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穿着黑色外套里面搭着印花卫衣，眼神淡漠的男生。

“喵喵帮我看着东西，我去送一个人。”女生急急地说道。

“什么人呀？你不帮VV拍照了吗？我们很难得才来这里见他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喵喵抱着她的东西，没好气地抱怨着，她和女生都是学生，特意请假过来接机的。

如果没有看到VV或者没有帮他拍好照片，后援会的女生一定会责怪她们的。

女生头也没回的说道：“你继续拍照吧，我要去送一个很重要的人，那个人曾经创造了电竞界的奇迹。”

她追赶了出去，却并没有看到陈亦寒的身影，于是忍不住啜泣了起来。

女生掏出了手机，点开了群聊，这是当初那些喜欢陈亦寒的女生们一起建立的群，却在他宣布暂时退役后，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此刻再次点开，难免会有一种，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感觉。

“姐妹们，秀秀回来了，他答应我们会再度登上王座的，就一定不会食言。”

这句话犹如深水炸弹将群内的女生都炸了出来。

“不是吧？你听谁说的？秀秀不是已经退役了吗？”

接连几个问句令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她只好先抛去令人羡慕的一句话。

“我刚才见到他了，他来了上海，我估计他也要去看新赛季的比赛。”

“没搞错吧，真的假的？我这就拿着相机去找你，你在门口等着我啊。”

“还好我们一直在这里等着他，如果没有人再记得他了，秀秀一定会难过的。”

如今网络发展的太快了，这几年尤为快速，职业选手也更替的十分频繁，旧人下场，新人上位，一代一代的接替下去。只要一离开那个位置，能记得他的人少之又少。

这群女生们，将陈亦寒的心思都揣摩得七七八八了，是的，虽然他面上看去十分冷清，但实则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屁孩，他是个少年天才，智商高的吓人，可情商却险些成为负数。

他一直都将成为替补这件事牢牢地记在心里，虽然并没有对身边人抱怨，可他却很介意这件事。他也害怕会被人谩骂，也怕自己会做不到那么好，可是他更想再度站在那个舞台上。

陈亦寒不是神，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男生，他只是想完成自己的梦想罢了。

他失落地想起了自己曾经的辉煌，想起了之前打过的各种比赛，想起了带领着队友那些冠军的激动，更加想起了在休息室内，花姐叫他一起过去拍照时的温馨场面。

那一次，是他离梦想最近的时刻，可是，上一秒是天堂，顷刻间便坠入地狱。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沦为替补，明明正当能打的年纪，而且刚带领着队友拿下国内最有含金量的一个冠军杯，现实却告诉他，真的再也没有办法上场了。

后来从花姐的嘴里得知，原来是他的某个行为触犯到了俱乐部高管的逆鳞，他们不愿意再继续让他上场，却又不愿意放他离开，便想了个办法。

让他成为替补，既不用上场，也不能转到其他俱乐部去成为最强大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