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山势和缓,青石阶原是为了方便香客铺上的,上山的路并不危险。沈锦年还好一些,谢莹接受的是最传统的淑女教育,这样夜间出游还是第一次,只觉得山风清凉,甜香馥馥,月光如一匹最柔软的纱,轻轻笼住这静谧的世界。就连路边横斜的树影,林间不知名的虫鸣鸟叫,都变得格外可爱。
沈锦年打得主意很简单,谢家有意结交,不知前因的沈重不会拒绝。她只要招了谢夫人的厌恶,自然就能离谢家兄妹远远的。谢夫人为人迂腐,最讲究男女大防那一套,她只要有意无意的表现出自己的粗鲁就行。至于谢玉,沈锦年眸光微闪,若能找到机会,她不介意讨还一二。
殊不知谢玉走在沈锦年身后几步,心中也在思索。他刚随父母进京不久,很确定自己以前从未见过沈锦年,不知道这个和他妹妹一般大的小姑娘,为何对他有那么大的敌意?
正自思量,忽而想起方才客院门口的惊鸿一瞥。明月下,纤细少女身形飘洒,鞭如游龙,柔美中藏着凌厉,诡奇难测中又带着大开大阖的气象,收势回首时,双眸亮得惊人,让人见之难忘。
赏花宴上,她与颜初逞凶斗狠,惊世骇俗。那时她也是这么一副冷淡又张扬的脸孔,令谢玉十分不屑。今日再遇,还是这样一副不讨人喜欢的脾气。
沈锦年自然感觉到谢玉隐晦打量的目光,心中冷笑。
一行人闲谈着上了山顶,月如玉轮,夜幕深邃,其上星辰闪烁,倾泻而下。微凉的风拂起襟袖,令人心神一清。从山顶望去,层层叠叠的树丛是深深的墨绿,远处的皇城是恢弘的剪影,零星的灯火是散落的明珠。虽然心中有事,沈锦年还是被这美景震了震。
谢莹已经惊叹出声。
山顶上树木稀疏,依着几棵大树建了个茅草亭,是唯一能歇息的地方。六人进了亭子,谢莹对着破旧斑驳的美人靠,看了看自己雪白的挑线裙子,犯起了难。沈锦年随手将琉璃灯搁在石桌上,大剌剌的坐下了。还笑着招呼谢莹:“谢妹妹,快请坐。”
谢莹别别扭扭的坐下了。沈锦年心中偷笑,故意拉着她问东问西。到底只是个小姑娘,不一时就被沈锦年套出一堆话,连谢莹从小吃糖多了容易牙疼都问出来了。
原来这一年谢冠三年外任回京,这一回运气不错,谋了个京官。适逢谢玉中了秀才,又考进了国子监读书,全家喜上添喜,谢夫人提出要来寺里还愿,捎带着游玩赏月,谢冠便答应了。没想到到了寺里马车坏了,得知沈家人也在,便上门求助。
乍一听,并无破绽,只是沈锦年在谢家生活了十余年,深知谢冠此人心机深沉,从不无的放矢。想来不过是结交沈重的借口。倒不知道谢夫人是否知情。
谢莹看着山下的美景,有些移不开眼睛,赞道:“京都不愧是天子居所,真真气象非凡!”
沈锦年笑道:“妹妹随着谢大人在任上,见多识广,自是眼界不凡。”
那厢谢玉扫了她一眼,见她面色如常,不禁心下微动,这话怎么听怎么有些讽刺。
谢莹不知内情,因年纪小,尚有几分天真:“沈姐姐,听说国子监开始收女学生了呢,姐姐可去么?”
“我从小不喜读书,尚不知呢。让妹妹见笑了。”
谢莹嘟了嘟嘴:“姐姐要羞死我了,我倒是想去,只是母亲不同意。”
沈锦年笑道:“许是夫人舍不得妹妹。”
沈锋几人不好意思跟谢莹闲话,遂拉着谢玉说话。谢玉言语温文有礼,并不迂腐,几人也能说的一片热闹。沈锦年转脸看着山下,隐去嘴角一抹冷笑。
正聊的高兴,忽闻一缕箫声,若有若无,飘了过来。
其声幽咽,似泉流淙淙,大家渐渐住了声,一时整个山顶静了下来,只闻清风卷着箫声,如泣如诉。
过了许久,一曲终了,沈锦年惊觉脸上冰凉,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忙低头掩去了。
沈锋性子爽直,当下便朗声道:“不知是哪位在此,何不现身一见?”
片刻功夫,从林中转出个瘦高男子,十八九岁年纪,眉目清颖,一身青布袍,手执一支碧玉箫,远远对着亭子拱手施礼:“在下杜鸿,乃借住在禅觉寺的学子,打扰各位雅兴,还望恕罪。”
别人尚可,沈钧却惊叫起来:“你就是那个下棋赢了禅觉寺明智大师的杜鸿?”
见众人都看着自己,沈钧难掩兴奋的道:“明智大师痴迷棋道,在京都难逢敌手,据说今年春天输给了一个少年学子,就叫杜鸿!”
目录
加书架
打赏
送月票
设置
详情页
1
张月票
2
张月票
3
张月票
4
张月票
10
张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