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下着,今日是除夕,将军府的下人们忙的热火朝天,一个个脸上都沾着喜气。
将军府自大将军去世之后,每况愈下,无人在朝堂走动打理,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今年,皇上终于把世代承袭的将军爵位,册封给了大老爷,沉寂了多年的将军府终于要恢复往日荣光了!
“祖母!”
小宝扑进虞氏的怀里,贪恋的闻着祖母身上的兰花香,“祖母过年好。”
“过年好过年好!”虞氏乐呵呵的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封塞到小宝怀里,“拿着!”
在一边看着的姜昭阳故意苦着一张脸,“祖母偏心,给小七的红封那么大,给我们的就那么一点。”
说着扬起手里的红封,确实要比小宝的单薄多了,姜昭阳今年十七岁,眉清目秀,五官隐隐有些像早些年去世的爷爷。
小宝抬头看了看祖母,祖母正慈爱的看着自己笑,小宝打开红封,从里面抽出几个金叶子递给姜昭阳,“大哥,小宝年纪小用不着,给你。”
姜昭阳哪里肯要,他本就是和小宝开玩笑的,自从三叔三婶去世后,小宝的性子就变了很多,小小年纪像是一个小老头,兄弟姐姐们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大哥逗小宝玩呢,”姜昭阳弯腰抱起小宝,把自己的红封也放到小宝手里,“大哥的也给你,好好收着,喜欢什么就让下人去买。”
“谢谢大哥!”
虞氏看着,心里化成了一汪温水,孝子贤孙,家庭和睦,她还有什么不甘的呢?
“祖母,您再休息休息,一会爹娘叔婶弟弟妹妹们就过来了,我先带着小宝去外面玩一会。”
姜昭阳看出虞氏面色有些疲惫,不忍心打扰,牵着小宝的手站起来说道。
“穿好斗篷,别冻着了。”
姜照昭阳应了一声,带着小宝出了门,秋月把两位公子送出门,马上回来给虞氏宽衣,“老祖宗心里又难受了?”
“还好,”虞氏笑了笑,眼角的皱纹缩成一团,早年间她落了水,患上了心悸的毛病,心口时常窝着疼,最严重的时候差点直接过去,要不是当皇上的大外孙派来宫里最好的御医,说不定这个年她都过不了了。
“睡一会吧,大老爷二老爷过来还早着呢。”
秋月扶着虞氏躺下,仔细的掖了掖被角,低垂着的眼中一片悲戚。
“好。”
虞氏闭上眼睛,她是真的有点累了,没一会屋里就响起了均匀轻缓的呼吸声。
秋月从床边站起来,擦了擦眼泪,王太医说了,老祖宗的病就算是神仙转世也救不了了,多活一日是一日……
秋月在虞氏床边守着,屋里地龙烧的旺,没一会她也点起了脑袋。
虞氏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看到秋月的头要撞在床角上,她眼疾手快的把手伸过去垫在下面,秋月浑然不知,一个本以老态龙钟的老太竟然会有那么敏捷的动作。
虞氏轻叹一口气,这一生为自己抗争过,为家族抗争过,为守住将军府的尊严什么没有做过,到了最后,所有的一切原来只不过是过眼云烟。
姜楚随待她相敬如宾,却从未碰过她,她怨过,恨过,却在看到那两双在大火中紧紧相握的手时,看到那四个悲伤大哭的孩子时,她突然坦然了。
十五岁嫁给姜楚随,到如今四十五岁。整整三十年,她的一辈子都在这个将军府里。
旁人说她命好,一个落魄举人的女儿嫁给了将军,麻雀飞上枝头成了凤凰。
旁人说她大义,把妾室的孩子拉扯长大,真心相待。
她这一生从未亏欠过别人,却亏欠自己良多。
不对,除了姜楚安……那个肆意张扬风华绝代却早早离世的男子……她对不起他,这条命给他都不够……
虞氏闭上眼睛,眼角滑下一滴浑浊的泪水,她真的好累,这一辈子她为别人而活,从未真正为自己想过,她想回到那个依山傍水的小镇,想做回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
……
“母亲!”
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撞开,姜知修慌张的跑进来,身上落着的雪花霎时间消融成了水珠,把他肩膀的青色锦袍浸湿一片。
秋月被吓醒,看了一眼床上睡着的虞氏,赶紧出去,对着姜知修福了福身子,“老祖宗还在睡觉,大老爷这是怎么了?”
姜知修的模样像极了他的父亲,剑眉星目,身形阔绰,可是如今他的脸色苍白,双眼血红一片。
“二叔带着三十万大军,杀到京城了!”
秋月震惊,浑身战栗,二……二公子竟然没死!?
姜知修心里着急,一把推开秋月,跑到虞氏身边,握住她的手,双唇颤抖,“母亲,你快醒醒,二叔杀到京城,扬言要废了皇上啊!”
虞氏静静的躺在床上,面容平静,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姜知修一连叫了好几遍,才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瞬间一股寒气从头到脚,浑身都在打抖。
“母亲……”
他哆哆嗦嗦的伸出一只手指,放在虞氏的鼻尖,没有气息……
“母亲!”
“老祖宗!”
永清五年除夕,姜楚安带军打入京城,篡夺皇位。
永清六年,将军府全府上下一百二十一口,流放塞外。
永清七年,新皇下令,将军府老太君虞氏之墓以皇后之礼迁入皇陵,世人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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