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灭门

“这孩子胎位不正，怕是横腹，要难产啊！”正在床尾的接生嬷嬷惊恐的叫了声，使得屋内忙碌的宫女更加惊慌。

此时正在床头为苏晚悠试汗的芷秋脸色顿时煞白，强作镇定，但声音都在发抖“刘嬷嬷呢？刘嬷嬷怎么还不来？”

刘嬷嬷是宫中的老嬷嬷了，专门为妇人接生，若是胎位不正者，她还能正胎位，可是皇后娘娘在阵痛发作之前便已经遣人去请了，到如今已经过了四个时辰，怎么还没来？

苏晚悠单薄的身子躺在产床上奄奄一息，鬓角的发丝早已汗湿，嘴唇干涸，细白的手指去抓芷秋的手，哑着声音寻问道：“皇上呢？”

苏晚悠觉得自己快不行了，她现在浑身根本发不出任何力气，这个孩子怎么都生不下来，但小腹的坠痛并没有放过她。

云泽哥哥明明答应她，待她生产之日一定会陪着她的，怎么还没来……

芷秋看着越来越虚弱的苏晚悠，豆大的泪水潸然落下，哽着声音回答苏晚悠“娘娘，你等等，皇上会来的。”

“奴婢现在就去将刘嬷嬷请来给您正胎位！”芷秋踉跄的下榻，还未走去宫门就被一把利刃捅穿了腹部倒在地上。

鲜红的血液大片大片的涌出，不过片刻便将地面染得鲜红一片。

持刀的太监大摇大摆的进来，整个凤仪宫的宫人早已被刚才那一暮吓得魂飞魄散，乱作一团。

“不！”原本寄希的目光变成了惊恐，芷秋是她未出阁时便在身边的贴身婢女，感情深厚。

苏晚悠忍着剧痛勉强撑起半边身子，目光死死的盯着那持刀的太监“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持刀入内宫，侍卫呢？！外面的侍卫呢！”

“侍卫？侍卫当然是被皇上调走了啊，你这已经被废掉的女人，没有资格住在这凤仪宫，本宫今日就是来送你入冷宫的。”

唐思柔用绢帕掩着口鼻入内，身着凤袍，头上顶着金凤赤金凤冠，凤尾的流苏摇曳衬得面上精致的妆容更加贵气，与此时狼狈的苏晚悠比起来，俨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苏晚悠迟钝的消化着唐思柔那段话，反复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喃喃道：“不……不可能的，云泽哥哥昨日还说，若我生下皇子，便是太子，不可能……”

腹部的坠痛又来了，痛得她倒在床上，手指抓紧了床铺上的床单，手背青筋显露。

唐思柔上前，看着苏晚悠痛苦万分的模样扬了扬眉梢，面露愉悦，心情大好的从宫女那拿过圣旨炫耀道：“苏晚悠，看见了吗？这是皇上方才拟的旨，册封本宫为皇后，择日举行祭天大典，昭告天下。”

“当年你仗着家世身份，才成功嫁入王府做了正妃，明明本宫与皇上才是两情相悦，就是因为你！本宫做了侧妃，这个位置注定是本宫的，你不过是鸠占鹊巢罢了！”

唐思柔目光落在苏晚悠高怂的腹部，又瞧着苏晚悠痛苦的样子，面色全是畅然的笑意“苏晚悠，你这是报应，你当年故意送堕胎药给本宫，让本宫没了孩子，你如今难产都是你的报应！”

当年唐思柔怀过一个孩子，胎气不稳，苏晚悠日日送汤药替她滋补，只可惜那个孩子到最后也没保住，唐思柔便怪罪苏晚悠害了她的孩子。

当时苏晚悠送的汤药全由太医细细查看后才让唐思柔入口，唐思柔自己福薄没保住那孩子，加之对苏晚悠心生不满，便无理取闹的将整件事情都怪在了苏晚悠身上。

这些年苏晚悠早就看透了，根本不想再跟她争论这个，指尖被床单揉搓得通红，咬着牙暗自发力。

“苏晚悠，看在你这么痛苦的份上，本宫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镇国将军府今日已经被抄了。”唐思柔眼底眉梢都是笑意。

苏晚悠眼框通红，不愿相信，声音沙哑的反驳“不可能！我父兄为大燕征战四方，立下汗马功劳，当年又扶皇上登基继承大统，这绝不可能！”

唐思柔冷嗤一声“镇国将军府错就错在不该功高震主，又有兵权在手，今日戌时，皇上已经派人以谋乱罪将你父兄就地正法了，听说首级不日便能送回，届时可是要挂在城楼上的呢。”

“苏家此罪，按律法得诛九族，苏晚悠，你说九族是多少人啊？你们家族谱翻得完吗？大理寺的人此刻应该还在清点人数吧。”

唐晚悠的话字字句句都刺痛了苏晚悠，明明还是秋日，她的身体就像是寒风扫过一般，冷得彻骨。

当年，萧云泽为了娶苏晚悠不惜以身犯险，只为博她一笑，如今，却诛了她九族，真是可笑。

她早该知道的，萧云泽要娶的不是她苏晚悠，而是镇国将军府的四十万兵权，在萧云泽迎唐思柔为侧妃之时她便应该明白的，只怪她自欺欺人……

腹部最后一波阵痛又来了，撕心裂肺的痛，也不知道是身体的痛还是心口的痛，好似有什么东西从肚子里出来了，紧接着便是一声细弱的啼哭。

唐思柔脸色一变，指使宫女将孩子抱了过来。

“把孩子还给我！”苏晚悠急得狼狈的摔下床，虚弱的向唐思柔脚边爬去。

目光落在孩子两腿间，唐思柔满脸都是怨毒，不复方才的得意，居然是个皇子！

唐思柔伸出手毫无顾忌的将那孩子提起来，孩童啼哭的声音立刻响彻整个房间，在苏晚悠惊慌的目光下将那孩子砸向了旁边的柱子。

刹时血花四溅，啼哭戛然而止，只剩地上血肉模糊的一团，苏晚悠看着这一暮哑了声音，目光空洞，她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唐思柔用绢帕擦了擦手后随意丢弃在地上“云泽哥哥的嫡子，只能是本宫生的，这些不该出生的，都应该去死！”

苏晚悠素白的寝衣下不断的流出血水，用尽最后的力气抬头死死的盯着唐思柔，一字一句道：“唐思柔、萧云泽，我若是变成了厉鬼，定来向你们索命！”

唐思柔被苏晚悠的眼神看得心神一怔，心底闪过一丝异样，当鲜红的血水流到了脚边时，几乎是逃的奔出了凤仪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