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元懿皇后难产薨,大盛后宫无主位,不必再去请安。
可昨个儿太皇太后却是叮嘱了,如今静妃掌管后宫,该是要去向静妃请安。
顾长安今晨早早起了,怕去晚了遭人话柄。巧月挑了件不出众的衣裳给顾长安,也是知晓了中秋的事情,怕静妃瞧见了挑事端。
待梳妆妥当,顾长安便准备着起身外出,去向咸福宫的主位静妃请安。
巧月见状忙上前来扶她,顾长安正预备搭巧月的手出去,眼梢却瞥见了蓉玉极不情愿的往后退了一步,仿佛十分的瞧不起。顾长安推了巧月的手,却转身对巧月巧珠道:“你们留下收拾收拾,让蓉玉引我去向静妃娘娘请安便好了。”巧月应了声便带着巧珠退下入了花厅。
顾长安带着蓉玉徒步往咸福宫去,宫道上倒是只有这主仆二人,顾长安也不看她,道:“咸福宫的静妃娘娘与谁交好,今个儿会不会有哪个宫的妃嫔去了,你与我先说说,一会儿别错了规矩。”
蓉玉却是一路出了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听了顾长安的话,恍然,面上懊悔,道:“若说交好,应是西六宫里长春宫的舒贵嫔了,后宫无主,这并非阖宫正式的拜见,小主不必着慌。”顾长安转头瞧了瞧她,只见她回完话,便只垂头看着眼前的路,似乎又陷入了沉思中。
好在咸福宫离得不远,一刻的功夫便走到了,看这咸福宫四下静谧,便开口问道:“咸福宫都住着谁?”
蓉玉扶着顾长安,恭声回了句:“只有静妃娘娘一人,没有旁的人了,静妃娘娘是丞相的亲妹子,不比旁人。”
咸福宫是东六宫中列第二位的宫殿,距离皇帝的宫殿倒是很近,但皇帝也是因着太皇太后的面子一月里来四五回。
按说来,静妃贵为这后宫的唯一妃位,又是孙丞相唯一的妹子,太皇太后看着朝廷的面上也是照拂着,这样想着,顾长安不由问道:“那静妃娘娘怎么没去东六宫第一位的宫殿住呢?怎落得在这第二宫?”
蓉玉低着头,回着:“奴婢也不清楚,只晓得静妃娘娘一入宫,便一直住在咸福宫主殿里了。”
一路上顾长安问一句,蓉玉就这样回一句,也不多说旁的话。
顾长安瞧着蓉玉近两日总是一副失神的模样,心下犯疑,却也没有开口去问,只暗暗记了下来。
到了咸福宫门口,蓉玉塞了个荷包给门前的宫女,请了人去殿里通传一声。顾长安便站在宫门外等候,进去的宫人小半盏茶功夫才出来,说是静妃娘娘正与舒贵嫔主子说话,不好扰了才待久了,这厢请她往正殿里去。
顾长安踏过咸福宫高高的门槛,看着连廊九间的正殿,一时不禁叹起位份悬殊。
顾长安便跟着那宫女直往咸福宫的正殿去,刚踏过最后一阶梯,便听见极为耐听的声音飘过来:“她惯会用专横撒泼的样子给妹妹你使绊子,可回回儿见了皇上都是温言撒娇,偏偏咱们皇上不吃她那一套,当真是让人当成笑话看了。现如今变得越发不老实,也敢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抖机灵了。”
顾长安听见了这些话,便有些犹豫着是该进去还是原地等在这里。
那宫女并不回头,仍是往里走,顾长安拉着蓉玉缓了脚,落后了那宫女几步。只听正殿里又响起另外的声音,轻声道:“姐姐还是要小声点儿,让新贵人听见成什么样子了!”
听着话音落了地,她才迈步走到正殿外,引着顾长安过来的小宫女走到正殿外便停了下来,恭声禀道:“娘娘,永和宫东配殿的顾贵人来了。”
顾长安在外头屈膝作礼,双手在身前一叠,恭谨着道:“嫔妾给两位娘娘请安。”
顾长安低眉,眼神却不敢乱瞧,只盯着绣鞋,只听随后殿内传来懒懒的一声道:“这教规矩的姑姑不尽责,娘娘可不好随便乱叫的,本主来替静妃娘娘回了,你起吧。”听了这话顾长安心中一凛,这才抬了头起身。
说话的人慵懒的坐在主位下首,一手端着茶盏,她眉目瞧来很是秀气,只不过这双丹凤眼为她平添了几分尖利刻薄。她既会这般说话,必然是舒贵嫔无疑了。
顾长安心里一凛,直怪自己忘了舒贵嫔也在殿内。想着,面上便带了几分惶然无措的神色,声音婉转,又福了福身子道:“嫔妾愚钝,多谢舒贵嫔提点。”
舒贵嫔轻嗤出声,极为不经意,又端着茶盏轻抿了几口,也不再跟顾长安说话。
“在殿外头呆杵着做什么,还不把新贵人迎进来!”静妃端坐在上首,悠悠开口道。
引领着顾长安来正殿的宫女并不是静妃娘娘近身伺候的人,方才回完了话便退下了。
顾长安见着过来替她打着帘子的宫女相较之前的那个小宫女服制更要精致,便心知是静妃娘娘身边的人了。
蓉玉扶着顾长安缓步地进了殿内,她这才算瞧清楚了如今阖宫妃嫔里,最尊贵的静妃的容貌。
静妃出自大家族孙氏,闺名单字玉,生着一双杏眼,更描得黛眉,肤若凝脂,宜颦宜笑,皆散发出一股不凡的气质。反观舒贵嫔,眉眼弯弯,让人瞧了便觉得舒心,这个封号倒是十分衬她。
舒贵嫔苏若曦并不是那种生得极美的女子,但让人打眼一瞧见就觉得十分舒服,顾长安私心里觉得能生成这幅模样也是十分难得的。
静妃依旧是往日的端庄,行为却是与中秋夜里大径相庭,见顾长安进来,还对她招了招手道:“快过来坐吧,舒贵嫔这是逗你呢。”
她话罢,顾长安略有迟疑,缓缓福身道了谢,才告了坐,回道:“是嫔妾一时忘了。”
舒贵嫔一手托着腮,看着上首的静妃道:“嫔妾可没逗她,今日若是被华清宫的那一位主子听见,指不定要怎么向皇上说道呢!”舒贵嫔这话却不是对着顾长安说的。
顾长安神色微微发窘,心下里却忍不住要打听华清宫的那一位究竟是谁人。借着抚了抚面容微微低了头,眸光扫见静妃容色一暗,眉心微微一皱,心下便知晓了静妃娘娘不喜谈她,也就不再敢开口多言。
静妃横了舒贵嫔一眼,冷了声道:“你也会怕她?”
“怕她?”舒贵嫔不屑的哼了一声,面上却是露出来满满的鄙夷。
顾长安望着她二人的神色,心下便猜测着那一位指的不是柳昭仪便是肃婉仪了。
静妃听了也不立时搭话,轻晃了晃杯盏,一股沁人的茶香扑面而来,“尝尝,皇上昨儿个才赏赐的六安瓜片。”
宫女奉上了茶盏,顾长安虽未喝过也知晓静妃宫里的东西都是顶好的。舒贵嫔却是不接,拿眼看着静妃道:“偏娘娘您悠闲,也不看看那位。”
静妃眸光一凛,吹了吹那盏茶,红唇吐出一句,“翻不了什么浪的。”
顾长安一时插不上话尴尬地坐在那儿,索性抿了抿那盏茶,品起来。
半晌,静妃看向了顾长安,问了句:“可去过永安宫了?”
顾长安听得她问话,忙放了茶盏起身,恭敬着回道:“还未曾去过,今晨时太后吩咐了不必前去,嫔妾这才先来了娘娘这里。”
见顾长安这番急迫的模样,静妃抿唇笑着道:“瞧你怕的,本宫又不是老虎。”
顾长安被她说的两颊飞霞,定了定神色,这才回了句:“嫔妾没有。”
静妃如今不是严肃逼紧的模样,倒让人看了如沐春风,只听她闲闲问道:“还满意永和宫东配殿吗?”
顾长安并未犹豫,直接点了点头,回道:“嫔妾觉着很好。”
静妃却并未说了,品了一口香茗,笑着道:“这茶可真香。”
一旁好一会未曾开口的舒贵嫔嗤笑道:“也不瞧瞧这是什么茶,咱们皇上知道娘娘您爱喝茶,将宫里统共不过十两的六安瓜片全给您送来了,旁的宫里都没得分呢。”
顾长安听得这话,眸光一黯,忙低头去品了一口茶。
静妃不置可否,脸上带着得意,仍旧品着茶。而顾长安却全然饮不出这茶的香味。静妃用尽了一盏,又吩咐宫女斟了一盏道:“永和宫东配殿是离乾清宫远了些,不过屋子倒是好的,胜在清静。”顾长安听了微微颔首,只听静妃继而问道:“宫里奴婢可够用?”
顾长安笑了笑了:“嫔妾昨儿才搬进去,她们看样子都是能干的,嫔妾是极省心的,还够用的。”
顾长安也未说贴身伺候的宫女是赵嬷嬷调教出来的,唯恐静妃训斥她恃宠而骄。
舒贵嫔面上笑盈盈的,对顾长安道:“按说这奴才呀,还是从自家里带出来的最为放心,日后若是遇见那起子卖主求荣的,吃亏的可都是自己了。”她这样无心似的来了一句,倒是让顾长安十分的入心,也开始越发忧虑起屋里的人来。
见顾长安面色有变,舒贵嫔却是有意往下说,看了看顾长安,继而道:“那些个心有不甘的人儿,若是一朝得了好处,能凤凰腾达了,便什么都要抛了,更别说这主子了。”
静妃却有些不悦,放下了杯盏,道:“好了,这话说得够多了。”
舒贵嫔撂了那茶盏,抬头看了看静妃,叹道:“嫔妾可不像您有这个闲心,您这又是招待新贵人又是在这品茗,院子都要起火了……”
听见这话,静妃面色一沉,横了一眼舒贵嫔,道:“又不会翻出什么浪来,当着新贵人的面儿,你说这些糟心的事来作甚么?左不过就是那做奴才的不合心了,本宫打发出去就是了。知道妹妹记挂我,但也没必要这样小题大做的。”
舒贵嫔端了茶盏,又饮了一口那茶,道:“我不说就是了,但您也得挂心着呀。”
静妃却不回她话,转而对顾长安道:“可别听她乱说,不过是下头的奴才不如她的意了,新贵人可不要放在心上了。”
顾长安心中只觉得不会是这个缘故,既然静妃有意遮掩,她也只当作就是了。
顾长安心下最为好奇的便是这静妃舒贵嫔的关系,从四品的贵嫔如何敢对从二品的妃位这般,想来这关系定然是极好的。心下便道:“静妃娘娘您与舒贵嫔主子的关系,可真是羡煞旁人。”
“她在我这里惯是这样没规没矩的,你别在意了,可别学了去。”静妃笑了笑,回道。
顾长安与静妃又闲闲聊了几句,见静妃面色有些乏累,便寻了借口请辞了。
静妃娘娘又说让她多多在宫里走动走动,还赏赐了礼物让她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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