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的药铺别开了

画凉城临近流笙国王都朝歌城，是流笙国仅次于朝歌城的第一大城，自然是青楼赌坊齐全，只是在叶子离的管理下，嫖客赌徒都规规矩矩的，没犯过什么大事。

而画凉城最大的青楼非鹂歌坊莫属了，骊歌坊的姑娘们都有着一副动人的歌喉，身段也足够男人们为之疯狂，想要与色艺双绝的她们一夜春宵也要花上大把的银票，不知有多少贵公子为了博美人一笑用尽浑身解数。

所以那些人贩子也可得将骗来的姑娘们往鹂歌坊里塞，但这些被送进来的姑娘也并不都是可以上台唱歌的，不能上台的姑娘只能当个杂役，在黑暗潮湿的下人房里在最美好的年纪默默凋零。

叶子离走在画凉城的集市上，穿着一身粗布衣，带着个大大的斗笠，有些微醺的摇摇晃晃。

谢安被行刺那天，陆南钧说过的话还在叶子离的脑中盘旋，她说：“他若再出事，我定端了你城主府！”

“好一个霸气的夫人，大理寺少卿真是好福气啊。”叶子离小声地喃喃道。

华灯初上，夜市的灯笼纷纷亮起，连同前面不远处的鹂歌坊。

叶子离拿着手中的酒葫芦喝了一口，清冽的酒香在他的口中与舌尖缠绵了一会，旁边巷子里的嘈杂顿时声让他的大脑清晰了许多。

叶子离走到巷子前，巷子中，一个大汉正拽着一个少女，叶子离一看便知情况不妙，将酒葫芦往腰间一别，便要上前。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叶子离回头，一个身着黑衣的翩翩公子正看着他，那目光有些冰冷的让人心惊。

“城主大人还是少招惹这些人。”说罢便走上前去，根本不给叶子离说话的机会。

那黑子男子上前说到：“两个金叶子，这姑娘归我。”

他的语气中带了些不容否认，那大汉见他如此阔气得寸进尺般向他索要了五个金叶子，他笑笑，从内怀掏出五个金叶子丢在了地上，大汉捡起金叶子后就笑嘻嘻的走了，走前还形容猥琐的对他说：“公子大手笔，日后我便不再与写鹂歌坊做生意了，公子再要姑娘找我便是。”

叶子离在一旁看着他扶起了瘫倒在地的姑娘，那姑娘其实被下了药，面色泛红眼神迷离的看着那个黑子男子，但却不难看出她在拼命让自己保持理智。

男子抱起那女子就要走，叶子离忙叫住他，“兄台要带这姑娘去何处？”

“药铺。”男子回头看了看叶子离，“城主大人若是不放心便一道去吧。”

叶子离远远的跟着他，他怀中的姑娘缩成一团，不断的颤抖着。他也言而有信，说是去药铺就真的带着那姑娘进了一个药铺。

药铺的女郎中看到他后习以为常的叹着气说了一句：“这姑娘花了几片金叶子啊？”她瞪了他一眼，“总往回捡姑娘，哼！”

叶子离在一旁看着，女郎中把那姑娘扶进了内室，黑子男子这才转向他。

“让城主大人见笑了。”

叶子离心中有无数个疑问，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你叫什么名字。”

黑子男子的嘴角勾起了微笑，他轻轻开口：“我叫叶殊，与城主大人同姓。”

“与城主大人同姓”，这话放在一般百姓那里，是万万不敢说的，但他却像开玩笑一样，轻描淡写的说出了这句话，叶子离不禁想到之前他为留下这个女子阔气丢下的五个金叶子，他勤勤恳恳为官五年的俸禄还不到一个金叶子，想来也知他的身份不凡。

叶子离不知为何，心中对他有一丝抗拒。

叶殊看到叶子离皱着眉的表情笑了笑，对他说：“不叨扰城主大人了。”说罢便走了。

叶子离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夜里，他不在意他是谁，于他来说，叶殊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正要将自己身上的银两放在药铺的柜台上，那位女郎中就出来了。

“嘿，刚才那人呢？”女郎中一边问一边忙着将刚刚的姑娘记在账本上。

“刚走。”叶子离看着她，“这有些银两，就当做那个姑娘的药钱吧。”

“那姑娘是你朋友？”

叶子离摇摇头，竟有些不想走了，掏出壶酒葫芦便坐在问诊的位置上。

“你是郎中，我最近很不舒服，应该是病了。”

女郎中听罢便收起手上的活，两只手在身上擦了擦，才坐在叶子离对面，看着他被斗笠挡住只露出的半张脸，“我给你号一脉？”

叶子离抬起头看着她，嘴角勾起了一个不自然的笑容。

“好啊。”

他这一抬头，可让她傻了眼，她瞪着眼睛眨了又眨，过了好一会半张的嘴里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你是城主大人。”她像是才找到了自己的舌头一样，继续说道：“您怎么会来这？”

叶子离拿下自己的斗笠，冲她笑道：“怎么，这画凉城有我去不得的地方吗？”

“不不不，城主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我这样一个小小的市井郎中，能和您这样面对面，一定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叶子离看着她微红的面颊，呆头呆脑不经世事的模样，突然想到了陆南钧，没想到当年那样一个小丫头现在已经出落成一个大美人，还嫁给了王都的大理寺少卿，当真是一桩不错的姻缘。

“城主大人似有心事。”

“不必这样拘谨，还像刚刚那样和我说话便是。”叶子离抿了一口酒，“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芒种。”

“芒种的时候出生的？”

“嗯...也差不多吧，城主大人您真聪明。”她看叶子离并没有厌烦的表情便继续说：“我从小是爷爷带大的，爷爷没上过私塾，不知道怎么取好听的名字，正巧捡到我那天是芒种，便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平时来找你看病的人多吗？”

芒种不知道为什么叶子离突然换了话题，但也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

“来的人不太多，都是些穷苦的人，我也不好收太多的钱，别看我这是个药铺，其实赚不了多少钱，市面价钱进来的药还要低价卖出去，要不是叶殊一直救济着我，我早就撑不下去了。”

叶子离看着她平平淡淡的说出这段话，想来她也是一个很辛苦的人，一个女孩子，无依无靠，还要打点着这样一家药铺，必然辛苦。

“叶殊总是说，没人来找我看病是因为大家都健健康康，其实我是知道的，不过是看我一个女郎中，不相信我的医术罢了。”

说到这，芒种有些难过的抽了抽鼻子，又突然一顿，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城主大人，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你要不要帮我宣传一下我的药铺啊。”

叶子离看她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先是一愣又看着她的脸大笑，“先让我看看你有多厉害吧。”

“好，城主大人请伸手。”

叶子离把手伸出去，看着她认真地给自己号脉的样子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他突然好想拍拍她的头。

“城主大人的脉象有些虚，可见最近没有好好休息。”她皱着眉看着叶子离，“公务可没有身体重要啊城主大人。”

叶子离看着她这样却突然有些难过。

“除此之外城主大人并无大碍，回去好生歇息便是。”

“我真的没有病吗？”叶子离苦笑着看着她。

真的没有病的话，为什么他的心里空落落的，空的让他心慌。

“真的，城主大人，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您好，画凉城才会好。”

叶子离看着她认真的神情，抿着嘴重重的点头，“好，你的药铺别开了。”

“什么？为什么？”芒种瞪大眼睛看着他，“就算你是城主你也别这么不讲理行吗？就算我医术欠佳你也没有理由关了我的药铺！你！”

叶子离看着她这样大吵大闹的样子强忍笑意说道：“谁说要关了你的药铺了？”

“你刚刚说的，你说‘你的药铺别开了’。”芒种学着叶子里说话的样子让叶子里憋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的意思是，药铺不要了，我给你开个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