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再遇池向阳

明雅低头百无聊赖地掰着自己的手指，并不回应徐梦妮的话，徐梦妮的自说自话说完了之后，又转向明雅：“明雅，你觉得乔姬，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剧本上的人设都交代得很清楚，我的理解也是按照剧本来走的，我想应该不用和徐前辈多说了。”明雅四两拨千斤，将徐梦妮的问题委婉地驳回，也堵住她下面的话。

“可是我看到你在剧本上批注了’真爱’两个字，这也是有不同的想法，怎么就不愿意和我说呢？”徐梦妮有些咄咄相逼的意味，她忽然又放松了自己的语气和对明雅的追问，“我倒是有不同的看法，你不妨听听看？”

明雅并未来得及应答，徐梦妮就已经开始说那些她想让明雅听到的话：“建安帝就算喜欢乔姬，也只是因为乔姬年轻貌美，男人嘛，你知道的，难免都喜欢美女，你说是不是？乔姬说到底不过是建安帝的玩物罢了，用时取，不用时弃，不如卫音。”

徐梦妮有意顿了顿：“卫音从小就陪在建安帝身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到举案齐眉，这份情谊估计是没人比得上的。更何况最后陪着建安帝的，也是能一直陪着建安帝的，只是卫音而已，不管乔姬是不是细作，是死是活，都是不可能和建安帝在一起的。”

徐梦妮的话，即使明雅清楚地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的，但她还是被那句“玩物”刺激到了，徐梦妮本就在借建安帝和乔姬影射颜修和她，歪打正着，一语中的。明雅的脸色是徐梦妮意料之内的苍白，她的指甲扣住掌心，徐梦妮看在眼里，她得逞般地一笑。

“既然乔姬连杀青戏都拍完了，那就不要再有非分之想了，建安帝最爱的，唯一承认的王后，从头到尾都只有卫音。”徐梦妮的话掷地有声，“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乔姬这副狐媚惑主，心术不正的模样了，说到底，还是做了卫音和建安帝之间的第三者。”

明雅的唇僵硬而倔强地抿着，她一言不发，却只是因为喉间翻涌着咸腥，堵着苦涩。

“这是我作为一个前辈的看法，也是好心的劝告。”徐梦妮起身，笑意依旧如二月春风拂人面，眼神却锐利冰冷得近乎可怖，“颜修，不是你能碰的。”

“呵。”明雅稍稍别过头，轻嗤了一声，她猛地起身，与徐梦妮平视，“徐前辈，你忘了，是建安帝，对乔姬念念不忘，卫音只是一个名存实亡的王后，又怎么比得上永远活在建安帝心中的乔姬呢？”

“徐前辈。”明雅言语间同样不甘示弱，她脸上的笑甚至比徐梦妮的更加灿烂，“你又怎么知道，建安帝不爱乔姬？至于颜前辈，您之前在门外，难道没听见吗？也不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是我要碰颜前辈，更不是我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是他对我纠缠不休，难道您没有看见他脸上的红肿吗？您向来心细啊，既然注意到了我的批注，按理说不可能看不到吧。”

徐梦妮被明雅这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明雅从桌上拿起剧本，没有再看向徐梦妮，反倒将剧本拿在手中玩弄：“徐前辈，颜修——如果你要就拿去，您视若珍宝，我弃如敝履。”

明雅知道，这场仗她胜了，徐梦妮唯一能够伤害她的筹码，不就是颜修吗？可惜颜修如今之于她，并不是明月光与朱砂痣，徐梦妮再想利用颜修来要挟她，半点作用都没有。

明雅冲徐梦妮挑衅般地一笑，将手里的剧本一卷，转身就向外走去。

“明雅。”徐梦妮突然出声，明雅的手刚搭上门把手，她的动作顿住，却并没有回身，也没有应答。

徐梦妮也停在原地，没有靠近，她已经完全不顾与明雅的关系，却习惯性地保留了她待人的温和语气，尽管话语中锋芒毕露：“我劝你最好不要逼我把你和颜修的事情捅出去，毕竟，我还有照片，只要不伤害到颜修，我想怎么说，你都没有办法挽回。而颜修，绝对不可能对你负责。”

徐梦妮的胸有成竹惊得明雅说不出话来，她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浑身的血液都像凝固一般，周遭的空气瞬间降到冰点，一种不知名的寒冷侵袭着她的头脑，她的应话似乎是本能，听起来僵硬非常：“是你？”

“我本来只是想利用你来刺激刺激颜修，谁知道颜修居然莫名其妙地对你上了心。”徐梦妮并不直接承认，“但是就算是在被我抛弃之后，颜修才爱上的你，那我也绝对不会允许。”是她的永远是她的，她永远都不会允许任何人抢走，即使是被她丢弃了，也不行。

明雅突然明白了一切，她一切的痛苦，都来源于徐梦妮！徐梦妮设计圈套让她和颜修扯上关系，只是为了检验颜修对她的爱意，颜修将她收在身边之后，徐梦妮恼羞成怒就将她和颜修的关系踢爆——亏她一直以为是颜修对付她的手段，原来只是对徐梦妮的纵容！就连最后她死，也只是因为徐、梦、妮！

明雅的表情平静镇定，但她几乎要将门把手握断的姿势已经完全出卖了她：“你真卑鄙。把我送上颜修的床？也亏你想得出来，你这个疯子！”

“卑鄙？只要能达成目的，有什么不能做的。”徐梦妮冷哼一声，“要怪也只能怪你运气不好，怎么切瑞手下那么多人，偏偏就是你？”

回答她的是明雅开门和关门的声音，徐梦妮的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胜利的笑意。

明雅大口大口喘着气，她在极力抑制自己的泪水掉落下来，但她立马感觉到了不对。

明雅转头一看，颜修向后靠在墙上，目光落在她的眼眸上，明雅死死咬住唇。

“哈。你都听到了？”明雅的语气是满满的，毫不掩饰的嘲讽，颜修沉默着算是默认她的话，“所以说，你早就知道。早就知道，是徐梦妮故意搞的鬼？”

他还是不说话。“你还……算了。”

明雅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从头至尾未曾说过一句话的颜修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而他侧头看了一眼房门，什么也没说。

直到走到一个没有人的角落时，明雅才停下脚步，从袖子里掏出一直在录音的手机，点下暂停和保存。刚刚和徐梦妮的对话被她一字不漏地录了下来，里面有用的部分科室一点都不少。

明雅将手机收起，尽管阴了徐梦妮一手，她还是不能够开心，不管是颜修也好，徐梦妮也好，上一世她都被蒙在鼓里，所有的恩怨纠葛她都不知道，她只是夹在颜修与徐梦妮之间一直被利用着的棋子而已。

她没有徐梦妮那么高明，那么会玩弄手段，就连这个录音的办法，最后把她和她之间的对话拿出去，也只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她现在根本不想再去插手或者沾惹任何和他们有关的事情，却已经身不由己，她该怎么办？她又能怎么办？

“你好，请问《江山》的剧组该往哪里走？”一个清澈的声线将明雅的思绪拉扯回现实，明雅下意识向后一退，却撞在一个人身上，她如同碰到滚烫的火焰一般条件反射地转身又向后退。

明雅与面前的人已经隔开几步远的距离后，她才抬起头看向他，这时候他的面容尽数落在明雅眼中，明雅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你不是……”

她面前站着的人容颜清秀，脸上一直是温煦的笑意，很容易就让人产生好感，此时他一身装扮都十分休闲，和颜修那种渗入到骨子中去的优雅不同，带着闲散的意味，更像一个邻家哥哥——池向阳！

可是……五皇子昭不是明天进组吗？怎么今天就来了？

“我是池向阳。”池向阳面对身份不明的明雅并不避讳，或许是因为她穿着剧组的戏服的缘故，而说起自己的窘境又显得十分不好意思，“因为没有带经纪人过来，本来想去剧组熟悉一下环境，没想到就迷路了。”

明雅“噗嗤”一声笑了，心底的怅惘也因为他的话消散掉大半，她冲池向阳笑了笑，伸出手：“我是明雅，请多指教。”

“你就是明雅？幸会。”池向阳礼貌地握了握明雅的手，随即松开，明雅感觉到属于他的温度，瞬间来临，又在一瞬间抽离开，收回手，她安静地听他对她说：“原来就一直听说有个超模叫明雅，但是一直没有去了解过，今天总算是见到真人了，确实很漂亮，不过……你现在转行拍戏了吗？还是只是在拍广告。”

明雅对于池向阳的赞赏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模特其实主要是靠身材和T台技巧，至于脸，其实也就不是那么重要了，池向阳对于她大概也就是照例恭维寒暄几句，他最后一个问题倒让明雅释然不少：“和你是一个剧组，不过，要请你先保密了。”

明雅说着，双手合十做了个“拜托”的手势，《江山》的宣传开始前，一切保密工作都做得滴水不漏，这也就是池向阳不知道她也在《江山》中饰演乔姬的原因了。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什么，她同样也不应该知道池向阳在剧组里的！

明雅突然开始紧张起来，她望着池向阳，脑子飞速运转着该用什么理由来合理化她的说辞。

池向阳明显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明雅作为一个新人演员居然也能被刘绍成挑中。

看样子还不是群演，不过妄自猜测别人并不是他喜欢的事情，他也就不再追问，只是微微颔首：“好。那么——明雅小姐带我过去，方便吗？”

明雅见池向阳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暗自舒了一口气。

既然池向阳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明雅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但是走在池向阳身边，她还是不能抑制住自己的目光偷偷向他瞟去，他的容貌还完好无损，眉宇间都是意气风发，还没有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的憔悴与落魄。

她对颜修是无法割舍的爱，对池向阳却是无法弥补的歉疚和无法报答的感激。

明雅有些恍神。她又想到池向阳和她的过往，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