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芥子走出书房,叶知秋将抄完的佛经放到一旁,又铺开新的纸,开始磨墨,只是她的注意力却不在桌上的砚台里,叶知秋在脑海中搜寻着关于周家的信息。
还没嫁进周家之前,她就知道,周家是饶河县出了名的好人家。
周家世代经商,不过具体都做些什么生意叶知秋就不得而知了。周家家底殷实,起码在饶河县是数一数二的有钱人,不然也不能将周二养到现在。
尤其是到了这一辈,周家大爷将生意做到了京城,要知道,能在京城做生意,光是有钱是不够的,你还得有权,起码要认识手上有权的人。
其实周家大爷有一点跟周二还是差不多的,那就是他也不常回饶河县,只有逢年过节会回来看一眼。
叶知秋见过他几次,不过只是在码头上远远地望见了,并没有说过话。
周家每年都会给城外的清凉寺捐一大笔香油钱,每逢天灾,又会捐钱布施,因此在饶河县的百姓中颇有声望。
叶知秋知道的这些,饶河县的百姓都知道。只不过嫁进来短短的几天,却让叶知秋隐隐觉得,周家并不只是外人口中的那样,尤其是今天发生的事,让她觉得周家一定有什么事,是饶河县的百姓都不知道的。
只是叶知秋十八年来的生活都太过简单,她还不知道,门第越高,里面的弯弯绕绕就越多。
她在点灯之前离开了书房,回到房里却不见周二。
“芥子,芥子。”叶知秋一边喊着一边转身往门口走去,这个时候周二应该待在屋里才是。
还不等她走到门口,芥子就从外面急匆匆的跑进来。
“二奶奶有什么吩咐吗?”芥子发髻有些乱了,衣服也起了褶皱。不过叶知秋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如今她只关心周二去了哪里。
“二爷呢?怎么不在屋里?”叶知秋颦眉道,莫不是因为刚才同自己争执所以生气了?
她等着芥子的回答,芥子却忽然跪了下去。
“奴婢,奴婢刚才睡着了,也不知道二爷去了哪里。”芥子的声音带着哭腔。“都是奴婢的错,请二奶奶责罚。”
芥子一边说一边磕起头来,叶知秋上前将她拉起来,现在哪里是磕头的时候。
见芥子这般,叶知秋只好先安慰她。
“你先别哭,眼下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二爷,没准他只是去夫人那里了。咱们先在院子里找找……”
“你们要找什么?要我帮忙吗?”叶知秋话还没说完,周二的声音就从门口传来,她抬眼望去,只见周二正好从外面踏进来。
叶知秋松开握着芥子手臂的手,轻轻叹了一口气。
“看,这下连找都不用找了,别哭了,先去把灯点上。”她拍了拍芥子的背道。
屋里光线很暗,叶知秋有些看不清周二脸上的表情。芥子见到周二回来,这才擦了擦眼泪,听叶知秋的吩咐去点灯。灯亮起来的时候,周二正好走到了叶知秋身边。
“可是丢了什么东西?”周二疑惑地望着叶知秋。
“如果二爷是东西的话。”叶知秋挑了挑眉,挑衅的看着周二。
周二仍旧只是笑笑,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叶知秋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你的佛经都抄完了?”周二走到桌子前坐了下来,说出来的话让叶知秋想到了小时候,爹爹检查她的功课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语气。
“还没有。”叶知秋也坐到了周二对面,忽的,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颦眉道:“二爷换了身衣服?”
白日里在书房时,周二穿的是一件月牙色的长袍,如今却变成了白色,刚才他进门的时候还没有点灯,光线太暗以至于叶知秋并没有发现。
周二的脸上的表情一滞,随后又笑道:“那袍子在书房沾上了些许墨点,回来便换掉了。”
叶知秋本想说周二事多,在书房他只是偶尔站起来看看她写字,就是沾上了墨汁能有多大一点,但是转念一想,左右衣服不是给她洗,他一天爱换几件就换几件,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既然二爷已经回来了,芥子,你去让厨房的人摆饭吧。”叶知秋对着守在一旁的芥子吩咐道。
芥子还在啜泣,听了叶知秋的吩咐,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往外走。
她原本是照二奶奶的吩咐回来守着二爷的,后来二爷问她有没有针,芥子虽然不知道二爷要这东西做什么,但还是答道,自己房里有。
二爷要她回房拿一根针来,芥子却不知怎么在房里睡着了,一醒来就听到二奶奶在喊自己。
晚饭很快被摆上桌,周二的一日三餐都是院子里的小厨房自己做的,说的是病人有许多忌口,如果是由大厨房那边来做的话不太方便。
叶知秋甚至觉得,在周家,周二的院子是独立的,似乎什么都跟周家没有关系,连打扫的丫鬟小厮看上去都跟其他人不一样,只是叶知秋说又不上哪里不一样。
“二爷也认得今天的那个小孩是吗?”用过晚饭,下人又将桌上的碗筷撤走,周二坐到一旁看书,叶知秋倒了一杯茶端到他面前。
“嗯。”周二接过茶水,悠哉悠哉的喝了起来,好像并不很在意叶知秋问的问题。
“那孩子真是大爷的孩子吗?”叶知秋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如果真的是,她反而有些不懂了,大爷的儿子,就是周家的小少爷,难道不该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吗?
“嗯。”周二只是轻轻应了一声,仍旧埋头看着手中的书,叶知秋都有些怀疑他有没有在听自己说话。
叶知秋上前将书从他手中抽走,周二这才抬头看向她。
“晚上看书伤眼睛,二爷又不进京赶考,还是明日再看吧。”叶知秋给芥子递了一个眼神,芥子上前来,接过她手上的书,走了出去。
周二挑了挑眉,也不言语。
这个小姑娘,还真是有些令人头疼。
若是周夫人给他娶的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对方嫁过来,要么看不上他,两人相敬如宾;要么本本分分,将他这个夫君看做自己的天,对他唯命是从。
不管是哪种,他的行踪都是自由的。
偏偏叶知秋哪种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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