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往事

给周二娶妻是为了冲喜，好人家的姑娘都不愿意嫁过来，愿意嫁过来的，多半是为了周家的钱，周夫人也看不上。

多方打听之后，周夫人这才打听到了叶知秋，虽然不是门当户对，年纪也好像大了些，但是周夫人看中的，是她身上的书卷气。

叶知秋嫁进来之后，也一直是安安分分，这倒是让她很满意。这套头面，也算是试探，就像看看叶知秋是不是那种眼皮子浅的人。

叶知秋接过周夫人递过来的匣子，道了谢，然后将匣子交给身后的芥子。

“好了，我找你来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跟你说说话，往日你要照顾旭儿，咱们娘俩都没有好好说过话，以后你得了空，可要常来陪我说说话。”周夫人挽过叶知秋的手，亲昵的道。

“没有每日来给母亲请安，是儿媳的不是。”叶知秋只是认错，并不说以后每日都来给周夫人请安。

比起每日的晨昏定省，她更愿意寸步不离的守着周二，起码跟周二说话的时候没有这么累。

周夫人倒是没有说什么。

两人又叙了些家常，叶知秋离开时，周夫人还不忘叮嘱她，好好照顾周二。

还有，好好供着送子观音。

叶知秋回到周二院子的时候，鱼七还没有回来，周二也没了踪影，她跟芥子找了一圈，都没有见着。

这些日子周二身子似乎好了些，偶尔咳两声，但再没有像叶知秋初见他那样，像是要把五脏六腑咳出来，尤其是今儿，周二还有精力出门，于是找不到周二的时候，叶知秋倒没有像上次那样紧张。

一直到芥子将屋子里的灯点上之后，周二才和鱼七一起回来。

叶知秋有些吃惊，倒不是因为周二现在才回来，而是这两个人为什么会一起回来。

“二爷回来了。”周二进屋的时候，叶知秋正在看芥子描花样子。周二进来，她便让芥子将东西收了下去，然后起身给周二倒了杯茶。

周二在桌前坐下，看上去心情颇好。

“二爷为何同鱼七一起回来？”叶知秋又接着问道。

“方才你去母亲院子里的时候，鱼七回来过了，你没在我就跟着他去了。”周二接过叶知秋倒的茶，喝了一口之后答道。

听到这里，叶知秋有些紧张起来。

“发生了什么，可是巧儿出了什么事？”叶知秋焦急的道。

若不是大虎小虎那边出事了，鱼七回来做什么？鱼七最是在乎他家主子的身子，又怎么会让周二跟着他过去？除了是哪个叫巧儿的小乞儿出事了，叶知秋想不到其他理由。

“你先别急。”周二放下手中的茶杯，示意叶知秋坐下，叶知秋乖乖的在他旁边坐下。

“什么事都没有，鱼七已经给那个小姑娘请了大夫，再养两日，那小姑娘就能好了。”周二缓缓道，他看了叶知秋一眼，承诺一般的道：“明儿我带你去看他们。”

他们指的自然是大虎小虎，还有那个叫做巧儿的小乞儿。

“真的吗？二爷可不许诓我。”叶知秋半信半疑的道。

自打鱼七跟大虎小虎走了之后，叶知秋就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如今周二主动提出带她去看，教她怎么不惊喜。

“夫人那边……”一想到周夫人，叶知秋就有些蔫儿了下去。

“母亲今儿找你做什么？”周二也察觉到了叶知秋话里的意思，在一想到今儿一回来叶知秋就被周夫人请了去，便有些好奇周夫人同她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三日后不是要去知县家吗，夫人给了我一套头面。”叶知秋挑主要的说，她可不敢在周二勉强说周夫人的不好，免得他以为她是在挑拨离间。

闻言，周二目光落在叶知秋的头发上，见她乌发上只有一支玉簪，成色还不怎么好。

的确是该添些首饰了。

“岁岁怎么会认识那几个乞儿？”周二伸手锤了锤自己的左肩，叶知秋见他这样，又想到他是因为帮大虎小虎才这样累，便起身走到周二身后。

“累了？我给你揉揉。”叶知秋双手握拳在他肩上轻轻锤了起来。

周二倒是没有拒绝，反而将头往后仰了仰，似乎有些享受。

“我以前有次道私塾里去找爹爹，路上被人偷了钱袋，是大虎和小虎帮我找回来的。”叶知秋慢慢回忆起来。

照理说，她钱袋被偷的事，跟大虎小虎完全没有关系，他们又是乞儿，完全可以装作没有看到的。可是为了将叶知秋的钱袋从小偷那里拿回来，两人似乎还挨了打。

“为什么要帮我？这个钱袋子你们可以留着的。”事后叶知秋问。

那个钱袋子里的钱虽然不多，但是也足够两人吃上一顿好的了。

“我们兄弟俩是乞丐，又不是偷儿。“小虎不满的撇撇嘴。”姐姐我跟你讲，我们兄弟两是因为年纪小，长得也不壮，没人愿意雇我们干活才做乞丐的，等我们长大了，就不会再出来要饭了，我们才不做那偷鸡摸狗的事。”

说完，小虎还有模有样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大虎虽然个子高些，但年纪却比小虎要小上一些，性子也更内向。两人叫大小虎，却不是亲兄弟。

那时候宋勉刚走没多久，年年也还小，叶知秋当时孤孤单单，认识大虎小虎之后，叶知秋才觉得日子不那么无聊。

他们整日游荡于饶河县的大街小巷，将听来的趣事说给叶知秋，那时候叶知秋还没有认识萧伯。

可是叶知秋从来没有听他们说过他们有什么妹妹，也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叫做巧儿的人跟着大虎小虎上街乞讨。

“巧儿生的什么病？”将自己和大小虎认识的经过说了之后，叶知秋又接着问道。

她还在给周二揉着肩。

蓦地，叶知秋想到了宋勉。

宋勉曾经也是爹爹的学生，两家离得不远，叶知秋经常偷偷跑去找宋勉，每次去的时候，宋勉都在看书，见叶知秋来了，宋勉就会借口自己看书久了，要叶知秋给他捶捶肩。

可是叶知秋从来没有给他锤过。

“你们读书人不是总说男女授受不亲吗。”叶知秋总这么说他。

每每这个时候，宋勉就转身将她抱住，再捏捏她的鼻子道：“等你嫁给我之后，看你还有什么说的。”

叶知秋也不答话，只咯咯的笑。

那时候，她是真的以为自己会嫁给宋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