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一路小跑着回到东宫,看到院子里那抹雪白的身影,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妤儿。”
长妤转过身,看到他也十分开心,“下学了吗?今天累不累?”
她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来,昭华走到她身边,看清她刚才拿在手里的是一个还未绣完的绣卷,他拾起来看了看道:“这绣的是什么?”
“没什么,随便瞎绣的。”
“哦,今天早起就不见了你人影,你去干什么了?那么早就走了。”他问,拉着她一同在石桌旁坐下。
明月上来奉茶,“殿下请用茶。”
昭华转身看着她道:“明月,是母后又一早召见太子妃过去吗?”
明月看着太子妃的脸我,不好回答。
长妤笑着道:“没有,是我想出去走走,早上空气清新,没来得及跟你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殿下。”
听到她道歉,昭华立刻紧张的握住她的手,“我不是怪你,你不用道歉的,我只是随口问问,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不问了。”
看着他如此慌张的解释,长妤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是怔怔的看着他。
昭华低头看着她柔白的小手,有些心疼的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不要紧,可能在外头坐的时间久了。”
昭华蹙了眉,心疼的将她的手合在掌心捂着,“天渐渐凉了,以后就别在外头坐着了,小心生病,走,我们进屋去。”
说着,就拉她起来。
长妤转身去拿绣卷,昭华快她一步拿在手里,拉着她往殿里走。
长妤只得被动的跟着他,目光,紧紧盯着他们交握的双手上。
他的手那样修长,苍白……薄脆的皮肤下可以清楚的看见里面纵横的血管与青筋,就是这样一双手,在这肃杀的宫闱深处,在这狼子野心的朝堂之上,将来,可以为她撑得起一片天空吗?
她不确定。
权聿王府
临水而立的纤长人影不知已在这里站了多久,身子就那么定定的站住,目光望向遥远的夜空,眸中那一潭深褐色竟比月色还要冷上三分。
小环率几位佣人从殿内退出。
“你们都下去罢。”她吩咐其他人退下,抬头看了看岸边的人影叹了一口气,默默走上前去,“王妃。
“怎么样?王爷吃了吗?”水岸边的身子终于动了动。
小环失落的低下头,“没有。”
萧诗媛苦笑一声,广袖垂落下来,目光也渐失去了颜色,长妤大婚一个月,王爷几乎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人也日渐憔悴,照这样下去,她真怕他会撑不住。
小环怯懦的看着她,“王妃,要不然就让小姐回来看看王爷罢!或者让王爷进宫去看看小姐,再这么下去恐怕会出会命的,王妃别多心,奴婢这么说不是为了那丫头,只为心疼王爷。”
萧诗媛轻笑,鼻子里冷哼一声道:“你当我不想让他去吗?脚长在王爷身上,如果他想进去,我怎么能拦得住,他身为太子妃的父亲,进宫看望女儿也没什么不妥,只是他不去,我能有什么办法。”
说到这里,眸中光茫渐黯。
小环有些不解了,拧着眉道:“王爷那么喜欢小姐,为什么大婚后王爷一次都不进宫看看她呢?甚至连早朝也不上了。”
萧诗媛紧抿着唇,欲言又止,最后,她什么都没有说,转身拂袖而去。
“王妃,等等奴婢。”小环提裙追上去。
主仆二人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秦容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们,直到身子走远了才缓缓从黯影里走出来,转头望向寂静的房间叹息出声。
王爷对小姐深沉的爱,又岂是平凡人可以看得懂的。
他既送她进了宫,就要保她万全。
前日,听见小姐动手打了十四皇子,王爷独自坐在房里一整天不吃不喝,明烛直照到天亮。
他太了解小姐了,小姐自幼失去母亲,太多的不安全感让她行事小心翼翼,看似骄纵任性的外表下其实是颗最脆弱敏感的心,凡事不做到万全的准备她是不会轻易显露心意的,皇宫对她来说是个陌生的地方,小姐在那里没有一丁点把握,照常理,她是不会这样冲动的,如果不是事关王爷,事关自身,她怎么可能强出头呢?
一定是有什么事触怒了小姐。
让她受了委屈。
而现在,权聿王之所以不进宫去看小姐,其实更多的……是他无法面对自己,无法面对她信任的目光。
大婚之日,他答应过她只要她等上两年,他便可以安然救她离宫……
可是现在……王爷不确定了。
梁帝病情回稳,一向孱弱的太子娶妻之后身体也渐渐有了起色,反观前几日风雨欲摇的江山,此时,竟稳如磐石,他如何去动摇,如何救小姐?
所以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才是王爷的苦衷。
她远远的看着皇宫的方向,不知道现在小姐在做什么?吃得好不好,晚上睡觉有没有踢被子?十二年来都是她亲自照顾,从没离开过身边,现在一下子去了,就像将她身上某个地方抽空了一般,心里空落落的。
想到这里,眼眶已有些湿润。
秦荣叹了口气,低了头朝门口走去,“王爷,我是秦荣。”
寂静的房内传出沙哑的男声,“进来。”
秦荣推门进入,扑面闻到一股苦涩的药味,房里密不透风,帘幔低垂,纹丝不动。
屋子里不见王爷身影,秦荣走进去,才看到屏风上侧立的身影。
“王爷。”她俯下身行礼。
“恩,什么事?”
权聿王的语声没有太大起伏,略显沙哑声线听起来让人心疼。
“没事。”她道,说完低头站在那里,再不说话。
慕容顼转过身,透过屏风看到立在那里的她,不是不知道她想来说什么,只是……他情何以堪。
“秦荣,你一向是知理懂事的,我想,你应该能明白本王的心思。”
秦荣将头低得更低些,“王爷误会了,奴婢不是想让王爷去见小姐,奴婢只是想……让王爷进宫一趟,或者让王妃进宫一趟,去打听一下小姐过得好不好,回来告诉奴婢知道一声,这就够了。”
慕容顼苦笑着,柔和光晕映着他憔悴的容颜,往日神采弈弈不再,只余伤感与怀念,当年抱在手中的婴儿已长大成人,十几年来,早已丝丝缠进心头,无法拨去。
他曾经以为不会分开的,却最终落得咫尺天涯,承受不起这份心痛,亦忘不了。
眼眶深陷进去,紧抿的嘴唇一动不动,叫他如何说?
“王爷……”
“秦荣,我不能去。”
“那就让王妃去。”
“她?她也不会去。”
“为什么?”秦荣失望的道,不自觉的抬高了音量。
她紧紧望着屏风后的那道人影,然后他始终未给她解释,只是叹息着站起身,“时候不早了,回去睡罢。”
秦荣站在那里不动。
权聿王的身影缓缓向里走去,最终消失在屏风上。
秦荣听到褥念摩擦的声响,接着,房间里归于一片死寂,帷幔后头再无半点声息传来,他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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