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那日的白瓷路

那天白诺出嫁的时候，应当时在佛晓之前，所有的戏子都是在佛晓之前才可以出嫁。

你能清楚的记得，那夜的星光，是有多么的璀璨，也清楚的记得，那也是多么寒冷。

不知道是不是为她还有白诺的命运担心，那夜的心也很是沉重。

寻常人家，若是女子门第低还需要兄弟来送亲，更何况是她这样的低贱的出身，若是一个小厮来接，也不为过。

可她定眼一看，不由的怔了一下。

此人是殷翎羽的贴身侍卫王铮，是这将军府旗下数一数二的人物了。

竟然是他来接亲，周围的人不由得也惊呼，一个出身如此低贱的人，竟然可以让侯爷的贴身侍卫亲自来接。

这些本身来看笑话的人们，不由得对这个王爷腾升起一丝的敬意，那怕是皇家贵族，却也可以给予人最大的平等与敬意，不亏是贤侯。

这京城的千金小姐，也不由的敬佩着这位侯爷，若说这王爷爷的容貌，这天地下没有几人可以媲美的，可惜却是个残疾，不由得微微让人叹惋。

白诺唇角勾起浅笑，随后在王铮的带领上了花轿。

娶歌妓花魁需要在佛晓之前，甚至要走偏道侧门，如今有王铮来接她，已经是破了先例，不过是走偏道侧门而已，对于白诺这样的出身，也不为过。

“起轿！”随着王铮的一声令下，铜锣鼓的声音骤然响起，正当所有人都要散去，毕竟这轿子要走的可是偏道，那偏道只够盛下轿子的，那里还盛的下这样盛况的人。

就在这时突然耀眼的光划破了整个街道，周围人不由的惊呼出来。

白诺不由的一怔，下意识的将轿帘打开，身旁的铃铛不由得激动的说道：“好漂亮的灯。“

官道整整一条街的灯笼闪烁着，白诺挺直了身子，宛若白昼一般的京城，

他的骄傲又岂可随意的让人践踏，他给了她与她最大的敬意。

那怕她是他的笑话，是他的羞辱，可他依然维护着她的自尊。

愿为她明灯三千。

侯府并未在这京城的金贵的地段，反而稍微偏远一点，据说是因为侯爷身体不好，不喜欢热闹的地方，这边反而清净一点。

可是就是这样，这浩浩荡荡的人群，围了十里街道。

若嫁与官家，需得是清清白白的女子。

白诺是青楼的女子，按照规矩，这地面上需要摆满陶瓷，她要徒脚走过去，算是重新走过了这鬼门关，重新又做人一回。

古往今来，不是没有嫁过官家的歌妓，可是甚少有人趟过这陶瓷道，纷纷甘愿做奴侍奉官家一辈子。

他们更想看这个倾国倾城的女子，是怎么样走过这鬼门关的。

这还未到侯府，一旁的铃铛已经开始啜泣起来，眼泪扑簌簌的掉落了下来。

白诺自然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可她心中没有一丝的害怕，她是从这鬼门关活过来的。

既然是重回的恶鬼，又何怕在走一遭鬼门关。

白诺轻轻的撩开窗帘，轻声对铃铛说：“铃铛别怕，我不会有事的。”

铃铛望着白诺，想把眼眸中的泪水憋回去，可还是落了下来。

“是铃铛不争气，明明该是铃铛安慰小姐，却让小姐反过来安慰铃铛。”

铃铛望着那双如泉水一般清澈平静的眼眸，似乎这世间所有的难，在她的眼中，不过海中的一个石子一平静。

心中不由更心疼白诺了。

“过去了就好了。”

白诺望着前面闪烁着锋芒的陶瓷路，轻轻的将铃铛的眼睛转了过来，随后蒙上了她的眼睛，轻声说道：“等这块布下来的时侯，一切都会过去的。”

白诺的声音，让铃铛平静了不少，似乎那个人人畏惧的鬼门关真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停轿！”随着王铮的声音，轿子被轻缓的当了下来，随后出现了两个人，将轿帘打开了，是两个嬷嬷

严而不威的对白诺说道：“姑娘可知规矩。”

白诺轻轻点点头，望着那满是锋芒的陶瓷路，眼眸中波澜不惊。

嬷嬷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这样临危不惧的姑娘，还是第一次见到，心中不由的有些赞叹，不过她想知道这份平静是不是可以挺到最后。

嬷嬷将她扶了下来，随后说道：“过了这陶瓷路，鬼门关，就相当于重新做了人，侯爷在前方侯着你。”

王爷。

白诺下意识的向前方望去，就再前方不远处，一袭红衣的等着她。

人人都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大抵是说的殷翎羽了。

眉眼如画，鼻若琼石，薄唇浅勾，精致而优雅的轮廓，深邃忧郁的眼眸，宛若水墨画一般，让人不忍亵渎，哪怕是一袭红衣也沾染不得他不染凡尘的气质。

嬷嬷不由得叹了口气，这样惹人怜惜的家人，饶是她，也不愿让她受半分的苦，却也只能说道：“姑娘。请吧。。”

白诺丝毫没有犹豫的踏了上去，顿时钻心的疼痛从脚底传了过来，涓涓的鲜血沾染了地下每一块白如雪的陶瓷，触目惊心的疼痛。

所有的人都不由的捂上了眼睛，连强壮的男人也不忍看这样的佳人受罪。

白诺每走一步，脚下的疼痛就蔓延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可是她丝毫没有皱眉，依旧一步步的向前走着，那白如雪的陶瓷上，似乎开了一路的玫瑰一般。

似乎是听到旁边人的唏嘘，铃铛知道面前发生了什么，下意识的将眼前的遮布拿开，只见她的主子，踩在满是锋芒的陶瓷路上，每走一步都是触目惊心的疼痛，不由得哭出声来，赶紧将遮布蒙上了双眼，紧紧的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白诺似乎什么都感觉不到一般，明明如同地狱般的一条路，而她却如同踏在万众繁花一般。

白诺终于来到了殷翎羽面前，望着他眉眼如画。

白诺的眼睛似乎盛满了星星一般璀璨。

唇角勾着浅浅的笑容，说道：“我终于见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