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释然

武庆辉从内里推开紧闭的大铁门，看了一眼那两个枪洞，朝着为首的女人啧啧几声：

“哈哈哈，原来是夜阁的当家啊，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呢。可是不知今天您这么大费周章的来我这小地方，到底有何贵干啊？上来就拿枪打人家的大门，可不是一个有礼貌的客人啊，杨媛小姐。”

为首的女子正是杨媛，她并没有管武庆辉说什么，冷艳的面容没有一丝波动，只是直直的的盯着他，一字一顿道：

“把我的儿子，交出来。”

武庆辉还是一副嬉皮笑脸满不在乎的模样，对着杨媛道，“哪来的什么儿子不儿子的，今天来我们未央堂，不如再一起切磋切磋，就像，当年你们一样。”说完，朝杨媛投去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武庆辉说这话自然是有用意的，当年是夜阁和未央堂一个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是两代人都不能提的伤痛。杨媛听了这话眸光微闪，可见这倒是正正刺中了她的痛处。

天微蒙蒙亮，有些阴寒的冷风吹得人衣服呼呼作响。一片靛青色中，夜阁的当家杨媛和未央堂的现任管事武庆辉就在冷风中伫立对峙着，身后是一众帮人。

悄然站在工厂楼顶的媛曦看着这一幕，心中感慨万千。

蒋乔出事不过是白天下午，现在天还没有亮。杨媛能这么快就找来，必然是刚得到消息就出动，一定没有做多少准备的。所以在这样没有多少准备的情况下，能跟在杨媛身后迅猛营救蒋乔、不顾一切前来火拼的夜阁帮众，也一定是她的心腹。

这些陪着杨媛出生入死多年的手下，今日却是和昔日并肩共同作战过的未央堂伙伴们刀戎相见，说起来还是很让人唏嘘的。

“很心酸？”一阵本不该出现在现在的声音从媛曦身后响起，媛曦心里闪过一丝震惊。不过同时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只见她猛一蹲身子，双手向后伸去，就要将身后人的小腿捉住。

奈何身后的人也好像早就猜到她会是什么反应，先一步向后猛退，一个转身灵活避开媛曦向他伸来的双手，然后一个反擒拿将她双手扣住。整套动作发生在一瞬间，行云流水，不带一丝花招的拖沓。

“蒋乔，你不是应该……”媛曦被人制住，匍匐在地，却依旧皱紧眉头看向蒋乔，开口说道。

蒋乔不费力的将媛曦制服住，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她是束缚住后双手所使的力气反而变小了，他盯着媛曦看了一会，最后才开口：

“我还要谢谢你，当时如果不是你出现，我可能现在还是一副全身无力的状态。”

说完却将手松开，放媛曦自由。媛曦被松开，马上站起身来微微活动一下被禁锢的身体，

听了蒋乔的话，眸光闪了闪。

不错，刚才在工厂那个全部封闭的房间里，媛曦进到蒋乔那里并不是真的要审讯他。人人都知未央堂最善易容变装的媛曦最喜欢在身上涂不同种的香水，却不知其实她身上的香水都是未央堂里擅长制药的离峯亲自研发的多种靠气味传播的药品。

比如之前她身上抹的断魂散，再比如在审讯室里蒋乔闻到的那股玫瑰芳香，便是断魂散的解药。

蒋乔看到媛曦闪躲的身影，也没有多在意，他越过媛曦向前走了一步，站在媛曦刚才向工厂外围观的位置，面色淡漠的看着下面的众人，良久道：

“你帮我，我很感谢，虽然我现在什么事情都不能为你做，但，尚且欠着你一个人情。”

这样说着，蒋乔的目光却是一直定在门口一身黑衣目光严肃的杨媛身上。就在媛曦以为蒋乔不会再开口时，他又说：

“我母亲，对你也是很重要的人吧，我猜你会帮我大概就是因为她吧。”

媛曦在他身后低着头，风太大，将她那打理的极好的紫红色波浪卷发吹得乱七八糟，发丝飘飘扬扬，也遮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真切。

门外一片肃穆，没有再说话，可也没有人有任何动作，双方陷入了僵持的境地，只余风在猎猎的吹。

蒋乔不是不想帮母亲的忙，可是此时下面场面陷入僵局，此时谁先有动作就会输掉。蒋乔选择站在最高点等待一个出手的时机。

“媛媛……”呼啸的狂风中，终于传出了一句人声。

在武庆辉身后，一个身着白色风衣的女子推开未央堂一众人，跌跌撞撞向着杨媛奔来。

天还没有全亮，一片黑暗中，这样一身白色的衣服有多么显眼可想而知，夜阁的人瞬时提高了警惕，一个个都举起手中的手枪，随着白衣女子移动的方向来回移动。

杨媛皱眉望着来人，这声音和叫法让她熟悉无比，但是她还是不太能接受有一天她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见到这个人。

武庆辉见到夜阁全副武装和杨媛一脸纠结的样子，脸上不禁露出一抹计谋得逞的笑容。

“媛媛，我是小红啊……”李未央冲过人群，径直向杨媛跑来，最后在她跟前站定，深情款款望着杨媛，眼中似乎泛着盈盈泪光。

夜阁的人见白衣女子冲过来，刚要准备扣下扳机，却见这个人就是多年前和阁主形影不离关系极好的未央堂的堂主李未央，一个个都将武器移开，身形却是都朝着杨媛的方向汇去，隐隐将她保护在一个人圈内。

听到小红这个称呼，蒋乔愣了愣。小时候倒是在母亲的房间中见过关于“小红”的信件，纸张已经泛黄，字迹也变得斑驳，写了什么都已经是模糊一片，看不清楚了。那时他刚要打开看，就被走进房间的母亲呵斥，然后又小心翼翼地保存在一个挂了锁的小铁盒里。

如果小红是指李未央，那么当年，母亲对她也并非无情，只是没有表达出来吧。

杨媛听到熟悉的声音，双手有些颤抖。十九年不见，岁月好像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只是为什么她的眼里已经是满满沧桑？还有那一头漂亮的青丝，现在竟是只余白发。

不过十九年，时过境迁，一切都已改变。

当年两个年轻投机的小姑娘关系好的不得了，李未央喜欢称呼杨媛为媛媛，可是杨媛一直叫李未央的全名，这让李未央很是不满。最后杨媛说自己没有给人取外号和小名的习惯，不如就叫李未央小红吧。

本来是一句玩笑的话，却让李未央很是开心，说这一辈子都只是杨媛的小红。再普通不过的名字，只要是那个人是特殊的，一切都会变得有意义起来。

“小红。”杨媛情不自禁唤道，声音里有着迫不及待的热切，连音色都有些颤抖。

李未央见她应了自己，也笑了起来，一眨眼，眼中积蓄已久的泪珠却是一颗颗簌簌落下，晶莹的泪花滚在雪白色的衣服上，一瞬便消逝不见。

站在上方的蒋乔看到这一幕，也露出了温和的笑容，看来，母亲和李未央今天都放下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