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将头抬起来,凌江蓠细细地观察着他的眼睛,蹙眉心道,果然不是他。
“王妃娘娘,属下可有何不妥?”
被盯得久了,春雷心中也有些嘀咕。这看上去瘦瘦弱弱被风一吹就要飘走的王妃娘娘,长了一双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眼睛。这也真是奇了怪了。
凌江蓠缓过神来,歉然道,“没什么,稍微有些愣神罢了。我还未曾亲口谢过春雷统领当日的相救之恩。”
“王妃娘娘言重,这是春雷分内之责。”
“春雷统领,我有一事不明,不知可问不可问?”凌江蓠想了一想,还是开口问道。
春雷道,“娘娘尽管问便是。”
“我想知道,那天晚上用鞭子缠住我的腰,将我扯上马背的人是谁?”
春雷顿了一顿,答道,“是属下。情急所迫,有些失礼,还请王妃娘娘见谅。”
凌江蓠应了一声,说句无妨,然后就转身回了马车。
她知道那不是他,可是那人究竟是谁,还需得瞒着她?
凌江蓠确信,若是再让她见一次那双眼睛,她一定可以认得出那个人!
待得队伍上路之后,夏雪又来找她。
“江蓠,今晚我们就能到达玄城了。今日是九月初五,离大喜之日满打满算还有三天。今夜我们在城外爷的别院落脚,这几日都住在这里,等大婚那日爷再来接你。”
凌江蓠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三日需要准备的东西着实不少,一月之前刚下圣旨之时,就已经吩咐了人准备凤冠霞帔这些物什。婆子裁缝们都未曾见过你,明日大抵就会前来试衣,若是不合适再拿去修改。另外三王府的教习夫人也已经在别院候着了,到时候会由她负责教你成亲前后的相关礼节。”
说到这里,夏雪顿了一顿,嘱咐道,“这教习夫人本是皇上和爷的生母——宣德皇太后的近身丫鬟,为人有些严肃拘谨,见不得人礼数不周。到时候你一定要认真一些,早些学周全了就少受些罪。等到了那儿我会与她说你腰上受了伤,让她别太过严厉。”
凌江蓠心中有些暖意,对夏雪笑道,“谢谢你,夏雪。”
夏雪伸手拍了拍她的手,道,“到了玄城,我恐怕就不能与你经常碰面了。毕竟我与春雷这些人,都属于外府之人。而你贵为王妃,却是内府家眷。到时候若有机会,我会常常去看你。”
“你在王府之中,要尽快地适应,好好地照顾自己。”夏雪句句嘱咐深入人心。
“另外你得记着……”夏雪抿了抿嘴,终究还是说了出口,“总觉得有些逾矩,可是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你若是想过的轻松一些,就试着……多和爷接触接触吧。”
“这才是真正雷打不动的……护身符。”
三王爷的别院位于玄城外,天刚蒙蒙黑,颇为气派的别院门口就已经亮起了明晃晃的大红灯笼。管家带着一众仆人在外等候,这皇上赐下的婚事,无论如何也怠慢不得。
春雷和夏雪带着寒狼铁骑送凌江蓠到别院门口,看着她被桃粉扶着一步一步走入深不见底的别院之内,这才对看一眼,叹了口气准备打马回幽篁院。
“春雷,她会没事的吧。”夏雪无精打采地坐在马上,不时地回头看看。
春雷听到夏雪这么一问,转头看了她一眼,寒铁面具下的眸子里隐隐有些担忧,但还是劝慰道,“别人的命数,你左右不得。但她是聪明人,若是调香的本事能比那些人更强,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转过头来,眸光投向渺远的暗夜深处,“爷一个人支撑了那么久,也该有个人能站在他身边,和他并肩同行,面对所有的风风雨雨了。”
一路无话。
这厢凌江蓠从马车里下来,穿过重重回廊拱门,走了好久这才到了所谓内眷居住的后院。让她不由得在心里犯嘀咕,不就是个房子,修这么大做什么……
为准王妃安排的住处宽敞精致,足以见得皇家的气派。房间之内早已经被人打扫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香炉里幽幽地燃着香,香品的味道弥漫到房间的每个角落。
将凌江蓠送到此处,管家就带着众人退下了。他也是个心思玲珑的人,知道从洛川到玄城一路奔波颠簸,应该要好好休息。
待得所有人走后,凌江蓠一把掀开了红盖头,“桃粉,你赶紧把这香炉里的想灭掉。”
桃粉正收拾着随身带的东西,回道,“小姐,这香的味儿还是挺好闻的,不浓不俗,为何要灭掉呢?”
凌江蓠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几步上前掀开了香炉,将其中还在缓慢燃烧的燃香熄灭,恨铁不成钢地说,“看来我也应当教你一些调香的东西了,小姐我身边的丫鬟怎么能这么一无所知。”
她伸出手翻着香炉里烧剩的残渣,拈出一片不规整的叶子,解释道,“你看,这东西叫幻梦。名字很好听,气味也很好闻,是调香常用的材料。但是它有一大忌,那就是……这个。”
凌江蓠低下头,在那堆黑乎乎的物什中又翻了翻,挑出了几粒黑色的豆子,“这个东西叫长春子,与幻梦一道能提香,使其香味变得愈发醇厚。但是问题在于,这东西闻多了就成了慢性毒,长年累月下来,想解都无处可解。”
桃粉竖着耳朵听得一知半解,她虽然不能明白幻梦长春子都是些什么东西,更不知道这两种东西配在一起有什么作用,但是“毒”这个字,她是明白的。
“这也就是说,有人要害您?!”桃粉杏眸大睁,一脸惊悚。
凌江蓠把手上的香渣扔回香炉里,拍了拍手道,“有人害我那不是正常的事吗,没想到来的这么早,而且也有些隐秘。”
“那我去打开门窗,然后将香炉扔出去。”桃粉说着就要往外跑。
凌江蓠想了想,出声叫住她,“慢着,你先回来,把香炉放回原处,然后重新点上。”
桃粉不可置信,“小姐你疯了吧!”
凌江蓠摇头,道,“我们初来乍到,凡是还是稳妥一些的好。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就要暴露自己的本事,那有点太亏了。我记得在随嫁的香品箱子里,有几束枯叶草,你去厢房里拿过来,每天早上熏上一熏,这点毒也不算什么。”
桃粉点头应下,开门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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