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鬼纸人

我试了下，但好话说尽，秦朝仍是端着，半点不松口。

“我又不喜欢刘小磊，你逼我嫁做什么？”真快被他折磨疯了，“我让你救他，是因为他是我朋友，我欠了他好多人情，他对我的事情特别上心，我总不至于忘恩负义地见死不救吧？”

“可是他喜欢你。”秦朝还循循善诱，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刘小磊给了他好处，不然他做什么逼着我嫁？

还是说，他不但是只本是厉害的恶鬼，还有喜欢牵线搭桥强买强卖的恶趣味？

“他喜欢我，是他的事情，我又不喜欢他……”我真的快要急哭了，也不大会说话，总之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不过索性秦朝听明白了，他悠悠地点头。“你不喜欢他？”

我怎么觉得他有那么一丢丢的窃喜呢？

实在不懂秦朝的套路，我只能老实地继续交代，“是呀，我不喜欢刘小磊，所以也不可能嫁给刘小磊。不如你换个别的，只要我可以做到，一定答应你。”

我觉得，等刘小磊真的活过来，我一定要狠狠地敲诈他一笔，怎么也得把今天我在秦朝这里吃得亏统统补回来才算！

“你嫁，我救。你不嫁，我不救。”可我太低估秦朝了，他并未松口丝毫，仍旧坚定坚持。

不是吧……

不过我突然灵机一动，心上一记。秦朝只说让我嫁给刘小磊，没有说以后不许离婚，我可以先假意答应他，然后等他救活了刘小磊之后，我再另作打算。到时把事情的利害关系给小磊哥说清楚，要离婚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情？

幸亏我是新时代的女性，这种事情看得很淡，离婚就离婚，二婚也没有关系。

“那好吧，我答应你。”我点头，总算想明白了。

秦朝也含笑点头，似乎在称赞我的上道，他走到刘小磊的尸体面前，将手覆盖在他天灵盖上，似还微微念了句咒语。

我眼巴巴地看着秦朝，看着他嘴角微微抽搐，露出痛苦的表情。之后身子一栽，竟是虚弱地靠在床边！

“你怎么了？”我赶忙上前，想着扶他一把。

但被秦朝推开，他本就苍白的脸色现在看着更加憔悴，整张脸几近透明，略微抬眸轻看了我眼。“尸体明早就可以睁开眼睛，你今晚就在这里睡吧，我先走了。”

啊？

睡这里？

“有问题？”他冲着我抬了抬眉毛，脸上竟多了一抹愠色，“刚才不是说要和刘小磊结婚吗？婚前睡一睡怎么了？而且他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他一动不动，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还是说，你刚才只是在敷衍我？”

……

扼，我不是这个意思……

只能尴尬地冲着秦朝扯了扯嘴角，努力地想把心虚压下去，赶忙赔了句。“不是……你误会了，我……我是没有准备。你说得对，反正都要结婚了，也不在乎睡在一起……”

我呵呵地解释，但除了各种尴尬之外，也不好再说其他……

“那就上床睡觉吧。”索性秦朝不追究，就懒懒地回了句，“对了，我祝你今晚做个好梦哦。”

然后……然后他竟是大摇大摆地走了，直看得我一愣一愣的。

我跟着奶奶，又有一双可以看到鬼的眼睛，那怎么也算阅鬼无数，但性情如秦朝这般又恶劣又奇怪的，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怕秦朝会杀回马枪回来，只能乖乖地回床上躺着。虽然困意袭人，但一想到身边躺了具尸体，就算是童年挚友的，也各种奇怪，便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迷迷糊糊，我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传来。

声音一男一女，我都非常熟悉。女声是周灵，男声是刘海华。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们在讨论的事情和我有关，于是我踮起脚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偷听起来。

先开口的是周灵，她声音压得低低，开口也是各种不安。“你说刘滢怎么回来了？鬼娘不是说最喜欢她的细皮嫩肉，又说吃了她大补，没有道理把她放了呀。”

“可不是吗？关键是这丫头回来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寻了野草，也是打定主意要我丢人，竟拿根野草给我说是断肠草，还让我用它来救刘小磊的性命，他都已经死了，你说怎么活？”

“她真的下墓了？”周灵继续试探着问，刘海华有些不耐烦，压低声音地大骂，“那当然是真的，难道我还能骗你？我是亲眼看到她下了墓地，而且我刚才回去了一趟，我的乖乖，她竟然把整个墓穴都端了，我之前捉的那些小鬼，都被打得魂飞魄散。”

“鬼娘呢？”周灵继续往下问，我也大概听明白了些，鬼娘应该小鬼们的头头，也是那只缠上周灵，要她性命的厉鬼。

“鬼娘不在，应该是趁乱逃走了。真是想不到，刘滢这丫头竟这么厉害，一个人就能把那么多厉鬼收拾了。依着我说，怕是和周芳不相上下……不，比周芳都厉害。”

这话说得我冷汗直下……刘海华他夸错人了，有本事的不是我，是秦朝。就我捉鬼的水平，别说比奶奶本事，就是连他的一个小指头都比不上……他，实在不了解我。

反正想不通，我也就不再想了，继续听下去。

“她哪有那个本事。”还是周灵了解我，“你又不是不知道，刘滢虽然是走阴人，但周芳奶奶不许她学鬼术，会的也是不怎么样的野路子。先别管她了，你就说我们该怎么办吧？”

“杀了。”刘海华倒是干脆，特别直接地吐出两个字来，连弯都不转。别说我惊得眼珠子都要落出来了，周灵也好久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结结巴巴地继续往下说，“杀了？怎么杀？不……我不能杀人了，我已经害死了刘小磊，不能再害刘滢了。”

周灵能这么说，还算有那么一丢丢良心。

但是刘海华没有，他又是咄咄逼人地继续往下说，“别忘了，刘小磊是你杀的。若不是我给你善后，帮着你把尸体修补起来，再用小鬼驮着他的尸体回村，鬼上身让他说话，说要和你成亲来诓骗刘滢回来，你现在早就因杀人入狱，等着一命抵一命了！”

刘小磊手上之所以有针刺一般的伤口，便是刘海华曾经帮他修补尸体的佐证。我曾经见奶奶给一具尸体修补破损，就是用一只平淡无奇针在尸体上来回穿梭，缝补好的尸体看不出任何外伤，表情也非常平和，仿若熟睡。只会在右手中指上留下一个蓝色针孔的印记。刘海华是奶奶的徒弟，会缝补尸体不稀奇。我看到伤口的时候，其实也猜得七七八八。

周灵一张脸憋得通红，急忙否认，“那……那只是个意外，我……我不想的。也是，也是他逼我的。我那么爱他，我怎么舍得他死呢？”

她还哭了起来，我隔着门听到断断续续的抽泣声越过门传来。

“别哭了。”刘海华斥责了句。“你哭有什么用？还有小声点，如果让刘滢听到那就麻烦了。我现在就去找鬼娘，问问她有什么办法和打算。你先留在这里稳住刘滢。”

周灵怔愣，不知道应该点头还是应该摇头。

她这不成气候的模样，刘海华简直看不下去了，多嘴叮嘱了句，“反正你记得，如果想活着，你就得心狠手辣！刘滢不死，你也活不成。”

之后我听到一阵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应该是刘海华走了。

周灵坐在地上，声音软软地，也不知道是否回过神来，“滢滢，你……你别怪我。”

嗯……

我不怪她，那我又应该怪谁呢？我冷哼一声，只觉得心中无限悲凉，再回到床边气都气饱了，更不用说睡觉了。

我倒是要看看，明天周灵打算怎么弄死我！

但就架不住阵阵困意扑面而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将醒未醒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挠我鼻子，冰冰凉凉的，惊得我一下子坐了起来！

然后，我吓得三魂七魄都不见了。

我的乖乖，床边竟然躺了一具穿着黑衣的生魂纸人，就是那种殡仪店里经常看到，用白纸和竹签扎成的纸人，家里如果有人死去，都会烧一两个这样的纸人下去，让纸人做仆人，就不用劳累死者……

但我眼前的纸人肯定不是给死者准备的，因为他会动会说话，还瞪大一双圆鼓鼓的眼睛盯着我！

“你……你……你别过来！”我赶忙翻身下床，在桌上寻摸了圈，匕首剪刀之类防身的东西没有，但幸亏还有一只打火机。我颤颤巍巍地举着打火机，“你……你别过来，你信不信，我……我一把火把你烧了！”

我腿虽然颤颤巍巍，但这并不妨碍我声色俱厉地放狠话。“你个纸人，反正你浑身都是纸做的，是易燃品，我只要一点火，你就能烧着，你信不信？”

我举着打火机，顺带着还吸了口凉气，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倒了多少辈子的血霉，昨晚和尸体一起睡觉我尚且可以忍，因为那毕竟是小磊哥的尸体，也是我自愿睡的；但是今天早上，我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这么个晦气东西到底什么意思？！

“别……别……冲动。”它没有扑过来，只是一个劲地冲着我摆手。“小滢，你……你冷静些，不要慌，不要怕……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我直接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叫得出我的名字，但他说不会伤害我的鬼话我打死了都不信……

鬼话能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