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屈辱之名

流萤在屋赌坊里转了一圈之后，便绕到掌柜的身边，从袖子底下递了一块银子过去。

掌柜的脸色不变，把手上的东西掂量了一下，便问，“这位姑娘是要打听什么？”

流萤敲了敲桌子，把掌柜的拉到后面的小房间里面。

掌柜的看着被挟持住的手臂，心里一阵荡漾，这姑娘怎么这么奔放呢，难道他要老树开花了吗？

流萤把人拉到小屋里，这里安静了不少，算是个能说话的地。

“掌柜的，我想跟你打听个人。”流萤从袋子里又掏出一块银子，扔了过去。

掌柜的把银子收好，朝流萤作揖拱手，“姑娘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他心里还有些可惜，原来不是对他有意思啊，白开心一场了。

流萤坐在椅子上，敲着桌子问道，“将军府里是不是丢过一个女孩？”

掌柜的一愣，他开始摇头晃脑的说道，“姑娘不是本地人吧，这事我们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三年前，将军夫人罗小绾刚出生不久的女儿，被人掳走了！”

流萤搓着手指，心里嘀咕着，看来阿青并没有记错，将军府里三年前丢了孩子，阿青在暮苑里也待了三年，时间对的上。

“那个孩子现在找到了吗？”流萤继续问道。

“找着了！”掌柜的从桌子上拿起一把瓜子，开始跟流萤唠嗑，“那时候青将军和王府都把这城里里外外给翻了一遍，带着婴儿的一律不许出城，那时候还有很多的大臣弹劾将军，说他权势滔天，连天子脚下的都城都当成自己家后花园了。”

流萤跟听戏一样的，来了瘾，赶紧问道，“那后来怎么着！”

掌柜的把嘴里的瓜子吐出来，喝了口水润润喉，慢慢说：“我们将军可不是吃素的，他连朝堂都没去，直接告了假，天天带人满城的搜索，他直接放话，除非皇帝把他抓到牢里去，不然谁都不能拦着他救女儿！”

说着，掌柜的也是愤慨的一拍大腿，“你说着朝廷是怎么回事，人家将军的女儿被人抓走了，不帮着去找，还在背地里使绊子，青小姐真是命苦啊！”

“青小姐？”流萤歪着头，嘀咕着“青小姐全名叫什么？”

“叫青恶！”掌柜说起来都不忍心，“你说我们大将军战功赫赫，被朝廷忌惮成那个样子，皇帝还给取了一个恶名！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啊！”

流萤恍然，难怪青恶一直说自己叫青，这名字对她来说是一份屈辱吧！

“你说那孩子找着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流萤赶紧问道，青恶是将军府的小姐，她今天才进城，将军府找到的那个孩子是从哪里来的？莫非是有人冒名顶替？

“事情发生了一年之后，青夫人带着仆人上珈蓝寺烧香拜佛，碰巧看到了一个乞丐，那乞丐身上穿的脏兮兮的，但是青夫人一眼就看出了，那布料是青小姐当年身上裹着的襁褓。”

流萤一愣，“那个孩子就是青恶？两年前就找回来了？”

“是啊，青夫人拉着孩子不让她走，这一岁多的小乞丐也什么都不懂，只要给点吃的就听话了，后来将军府找到了收养他们这些小乞丐的人，也是个老乞丐，问了之后才知道，他是在路边捡到青小姐的，当时她身上穿裹着的就是这件襁褓。”

流萤眯着眼睛，这事看来是一个误会，将军府的人把人弄错了，现在青恶回来，跟将军府的人说清楚就行了！

掌柜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真是上天眷顾啊！将军一家人也好心的把那些小乞丐全都收留了，还在城里建了几个收容所，专门收养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

“今天我来问你的事，不要告诉其他人。”说着，流萤把手按在自己的腰上，他习惯性的准备拔出匕首来，杀人灭口，只有死人才不会透露自己的消息。

但就在那冷硬的生铁接触到指尖的一刹那，流萤想起来，他答应过青恶，不再随意的杀人，他这个做哥哥的得说话算话。

掌柜的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在鬼门关门口转了一圈，见流萤没什么要问了，便回到外面，去看着他的赌坊去了。

流萤回到客栈的时候，青恶已经回来了，他立刻把自己打听到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并安慰道，“是你爹娘弄错了，我们去说清楚就没问题了！”

“真的？”青恶现在极度不自信，她刚才看到罗小绾牵着别的孩子，自己站在她面前都没被认出来，找上门去就可以回家吗？

“当然啦！”流萤非常肯定的说着，“你身上有什么信物吗？或者是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

青恶摇摇头，“没有，我身上连胎记都没有。”

流萤握拳，给她加油打气，“没关系的，走，我们去找你爹娘。”

青恶点点头，她跟着流萤又来到了将军府的大门前，正准备进去的时候，青恶拉住他，“还是我一个人去吧，将军府是有暗卫的，万一认出你来了，引起骚动就不好了。”

流萤托着下巴，想了想觉得青恶说的也对，他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将军府不是一般人家的院子，在青恶的身份还没有明朗之前，他还是小心点为好。

青恶手里拿着一盒糕点，敲响了将军府的大门。

糕点是在来的路上买的，她记得罗小绾很喜欢吃这类的点心。

看守大门的仆人搓着手开门，发现门口是一个小孩子，便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青恶仰头对他说：“我找青将军。”

仆人跟她解释，“将军在边关呢，还没有回来。”

青恶恍然，青长山一年也难得回家一次，过年不回来是常有的事情。

“那我找青夫人，罗小绾。”青恶把手上的糕点递过去，“这是礼物。”

仆人被逗笑了，他看青恶身上穿的还不错，应该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小姐，就是不知道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

“你等等，我去跟夫人说一声。”仆人跑去问银环，说门口有一个小姑娘要见夫人。

银环哎呀一声，“不会是刚才在街上遇到了那个小孩吧？”

仆人还把手里的糕点递过去，“这是她送的，说是给夫人的礼物。”

银环拿手帕捂着嘴，咯咯直笑，“夫人睡着了，我去门口看看。”

青恶一个人蹲在大门口，跟一只找不着家的小奶狗一样。听到门门开的声音，她都仿佛头顶上有两只毛茸茸的耳朵，立刻支凌了起来。

“小孩，还真是你啊！”银环摸摸她的脑袋，问道，“你怎么不回家啊？”

青恶拉着银环的手，急切的说：“这里就是我的家，我是青恶！”

银环愣了一下，随即扑哧一声笑了，“你这小孩胡说什么呢？你们家大人呢，我送你回家吧。”

“我没胡说，我就是三年前被人掳走，被皇上赐名的青恶！我娘是罗小绾，我爹是震远大将军青长山！”青恶一张小脸都涨红了。

躲在不远处，一直看着她的流萤咬着拳头，小声的给她加油打气，“就是这样，阿青不要怕！把事实全说出来。”

银环这会话都说不出来了，她是一丁点都不相信这小孩会是青恶小姐，他们家小姐现在好好的在厢房里睡着呢。

“你带我去见我娘好不好，她一定能认出我的。”青恶拉着她的袖子，恳求道，“银环姐姐，你看看我的脸，长的不像我爹娘吗？”

银环还听她的话认真的看了一会，没错，青恶的长相确实有些地方神似青长山和罗小绾，但是这也不能证明什么啊。

在他们将军府还未找回小姐的时候，有不少的人抱着襁褓里的孩子，说这是青恶小姐，他们当初也被这些人烦的不行，还被误导了很多次。

最严重的一次是，青长山在战场上的敌方派人用一个小孩子来引诱他，害的青长山重伤，差点动摇国之根本！

但是现在对着这么一个小小的孩子，银环纵然心里起了警惕心，但也仍旧想着，这只是一个玩笑而已。

“求求你了，让我进去见见我娘吧！”青恶苦苦的哀求着，她不敢去想，要是自己的身份不被承认怎么办，毕竟她身上并没有证明自己的东西。

“好吧，夫人在睡觉，我带你去见她。”银环也是觉得，这个孩子跟将军府有点缘分，到时候见过了夫人，让仆人送她回去就行了。

带着青恶进了将军府之后，青恶走在前面，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熟稔的穿梭在回廊里。

银环在背后狐疑的看着她，这个小女孩真的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不用人带领，青恶直接来到了罗小绾的屋子门口，她知道罗小绾在睡觉，便轻轻的推开门，脚步轻缓的走了进去。

罗小绾闭着眼睛睡在床榻上，小小的青恶站在床前，她还需要踮起脚才能看清罗小绾的脸。

罗小绾的眼睛慢慢睁开，她看着面前的小女孩，伸出了手探过去，像是怕吓到什么一样，轻轻的说了一句，“我这是在做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