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心险些从座位上跳起来,表情扭曲了一瞬,脑子里霎时涌出无数想法。
此刻已戌时三刻,天都半黑了,街坊四邻的烟囱里都熄烟了,易子庭这时候来干什么?总不可能是厚着脸皮来蹭饭的,难道……难道他不会是看爹没答应想来硬的?!
林青心越想越有可能,心下一急,忙站起来跑到林母身边,握住她的手忧心忡忡,“娘!我不想见他,咱们别开门好吗?”
林母想起中午发生的事,心里着实也不舒服,十三四岁的女儿,与一个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若是被外人看见,这名誉就彻底毁了。
何况这白日里才求亲,傍晚就往女孩儿家里赶,是不是太着急了?再说那还是户犯事的人家,谁知道是什么事?万一是杀人放火?这岂不是把闺女往火坑里推吗?!
林母刚想发话,林父却先开了口,皱眉道:“人都到门口了,就算要把人赶出去也要个理由吧,就算不能结成亲家,将来也是邻居,这样做不厚道。”
人家都上门轻薄你女儿了你还管自己厚不厚道?!
林青心面色发苦,却又不好把白日里发生的事说出来,只能原地干着急。
那厢林父已经开了门,易子庭正勾着笑容站在门口作揖,毕恭毕敬的样子配上那副英武俊朗的面貌,气质倒不比那些大家公子差多少。
可惜,林青心的目光却没有放在他身上,而是越过他,看向了他放在背后的几个扎着红绸的大红箱子,上面还摆着几匹光鲜亮丽的绸缎和鹿皮,一看就价值不菲。
抬货的小厮从后面冒头盯着里屋看,那目光简直不言而喻。
林青心脸色大变,林母也捏紧了手,闪过意思愠怒。
哪有人上午提亲下午就带聘礼上门的?且不说要不要择个良辰吉日,难道下聘礼的媒婆都请不起一个?
林父浑身僵了一下,却很快调整过来,脸上不露悲喜,坐回当家主座上,拈着辈分道:“如此深更半夜,不知贤侄为何而来啊?”
林青心听着着文绉绉的词,与林母对视一眼,知道林父是要开始发威了。
林父虽然是货郎,但年轻时也是家里读过书的,也去考过秀才,虽然最后没考上,但总算也留了几分书卷气,上辈子为林青心告状的状纸就是林父自己写的。
易子庭面带笑容,一边招呼着小厮将东西往里抬,一边捧着手对林父亲切道:“岳父岳母大人在上,小婿是来下聘礼的。”
林父声色不动,肃穆一张脸,沉声道:“哪有人夜间送聘礼的?再说了,这件事我跟你父亲还没商议妥当,你是不是太着急了些?”
林母更是不满,“若真是想明媒正娶,就算要下聘礼也该找个媒婆来,咱们虽是山野人家,但这点礼数还是要的!”
半夜抬聘礼到女眷家中,这是纳小妾呢?
林青心眼中带笑,挑衅地朝易子庭看上一眼,什么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就是了。林父林母这下是肯定不会让她嫁过去了!
易子庭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目光,竟然干脆转身对她行了个大礼,深情款款道:“青心明见,子庭自初见你那一刻起,便立下重誓,今生非你不娶,故而才会如此迫不急待前来下聘,若有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语毕,他又看向林母,目光炯炯,“岳母在上,请听小婿一言。小婿家中只一孤父,幼年丧母,但吾父至今不曾有续,从一而终,子庭经其言传身教,也在此立誓,若能娶得青心小妹,今后必定从一而终绝不纳妾!必定不会让青心小妹受半点委屈!”
说完,他又看向林父,撩开衣摆,当众一跪!
林青心听他语气坚定,被他说得怔在当场,又听他道:“岳父在上,若是觉得子庭今日所谓过于鲁莽,也请先收下聘礼,待我寻好良辰吉日,自会再备黄金千两、各色聘礼,光明正大再走一回,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易子庭,要迎娶林青心!”
我,易子庭,要迎娶林青心!
林青心彻底怔住,脸上腾得冒出一片绯红,然而旋即却在易子庭看向她的瞬间,变得苍白。
易子庭对她扯了下嘴角,似笑非笑地眨了下眼睛,视线却缓缓往下,看向了她的手腕!
他不是真心要娶她,他只是看中了她的镯子!
林青心顿感失望,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意思惊惧,又有些愤怒。半晌后,她侧头,看向面面相觑的父母,她知道,他们有些动摇了。
他们是自己的父母,理所应当是围着自己考虑,而易子庭提出的所有条件都在有意思抚平他们心中的不满,林父林母到底心存质朴,也对易子庭了解不多,没有看清那张俊朗面目下的算计!
“不!”林青心突然道:“不是这样的。”
林父迟疑地看着她,“闺女啊……”
“爹!”林青心不去看易子庭的表情,眼里泛起泪花,“爹,他不是好人!我骗了您,其实我早就认识他了……这易子庭早就对女儿心怀不轨,前日里多番纠缠,是女儿不答应,今天他还找上门来轻薄女儿……这些娘亲都是看到了的!”
话未说完,林青心已感觉到投注在背后的沉冷视线,就像上辈子她带着父亲“抓奸”时,易子庭投注过来的一样,却更多了几分冷意。
林青心寒毛直竖,林父倒吸口凉气,陡然大怒,“啪”的一掌拍在桌上,喝问林母:“孩子说的是不是真的?!”
林母嗫嚅两下,看着林青心委屈的面容,咬牙点头:“闺女还会用这种事骗你吗?这易子庭……就不适合咱闺女!”
林父大怒,抓起桌上的茶碗往易子庭头上掷去,“好你个登徒子!竟欺负人到家里来了!我、我……打死你!”
林父四处看看,抓起角落里的扫把就要开始打人,易子庭从地上站起来,灵活地躲了一下,竟一步跨到林青心旁边。
林青心大惊,带着林母往后退,易子庭黑了一张脸要去抓她,近乎咬牙切齿道:“林青心,你很好……”
林青心心虚地朝易子庭瞥了一眼,强掩惧怕,轻叱道:“登徒子,你还、还不快出去!”
说话时,林父的扫把已经打上前来,抬聘礼的小厮惊慌失措地喊:“少爷!少爷咱还是先走吧……他们不讲理啊!”
“我们不讲理?!”林父气急败坏,动作更加大开大合,连着小厮也打在内了,“你们一群不安好心的,我们家虽穷,但有骨气!不稀罕你的钱!把东西给我抬走!都给我滚!滚!!”
易子庭一路避到门开,绕开一条道,小厮急急忙忙地带人离开,动静闹得不小,惹来一群街坊探头探脑。
林父见状更加气急,“看什么看!”
易子庭不好与长辈动手,不慎被打了一扫把,脸上沾了泥,在夜色下看起来越见阴沉。
林青心心下一慌,林母赶紧安慰她:“别怕别怕,你爹不会把你嫁给他的。”
混乱之中,林青心听不见林母在说些什么,却能感到那股始终投注在身上的凌厉视线。
易子庭突然冷笑了一声,莫名的压力像海水一样涌来,压得林青心心惊胆战。
“青心小妹。”
易子庭蓦地开口,他明明站得那么远,说出的声音近得却像是挨着林青心的耳边说的,他道:“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呵,到时……别忘了你今日所说过的话!”
林青心心下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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