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高利贷

将钱的问题刻意忽略，掌柜的目光一闪，“当然记得，那点心味道极好，就是不知林父如何做出？”

林青心哪里看不出他的意图，他以为点心是林父做的，而今林父瘫痪，怕是再不可能接触厨事，无非就是想问清做法，自家占利。

“实不相瞒，那点心不是爹做的。”

掌柜的微讶，“难道是林母？”

“不，”林青心仰起头，“是我！”

掌柜的呆了呆，蓦然失笑，“你才多大，做得出来那种点心？若真是你做的，这京城的点心师傅都该自惭形秽了。”

林青心面不改色，经此大难，她已经学会了镇定，“掌柜的若不信，我可以现在做给你看。但我想掌柜的应该知道我的来意，如果我做出来了，我希望掌柜的将欠的账还我。今后翠玉轩的点心供应，我林青心也愿意继续供应，但希望能跟老板签个长久的契约。”

“……这般大言不惭，”掌柜的似笑非笑，脸上闪过一丝兴味，“看来我今日不答应是不行了？”

“我没有逼你答应，”林青心冷着脸，“只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只是另外要了些利息罢了。”

掌柜的眯起眼，“一些利息？你可知翠玉轩点心供应的盈利？姑娘这是在放高利贷吧？”

林青心定定地看着他，“就算是高利贷，赚大的也是你们，不是吗？”

掌柜的挑眉，对林青心的自信颇不以为意，以他的猜想，这林青心最多是在林父手上学过几手，但要达到林父那般炉火纯青的地步，年纪实在太小太小。

不过林青心的眼睛似乎带着让人忍不住沉迷信任的魔力，掌柜的想了想，放下账簿，走出柜台。

既然上次都试过了，这次再试试也无妨，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也未可知。

“那便给你个机会，林姑娘，请随我来。”

林青心嘴角上扬，随之离开，眼角余光却有寒光一闪。她怔了怔，侧头看向那边的巷子，卖帕子的李婶对上她的目光，讪讪笑了。

……

翠玉轩的厨房林青心上次瞄过一眼，虽只看到了冰山一角，但也为之震惊。

不过是厨房，里面竟然有二十几人，炉灶派了八个，天南海北的食材都聚集在这里，墙上的工刀，有些她活了两辈子却听都没听过，更别说见了。

林青心心绪浮动，视线不由自主地左右摇晃。切菜的声音淅淅歘歘连绵不断，油锅乍响时冒的烟火就像云雾，跑堂叫菜的声音此起彼伏，热火朝天的。

掌柜的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带着林青心走到最后两个长台炉灶边，绕过十层高的蒸笼，一股香甜气味立刻涌入鼻中。

林青心吸了一口，食欲大动。这几日林家住在客栈，一直没有吃上好的，都是清粥小菜，有时不是盐多了就是油少了，不过聊以饱腹而已。

掌柜的来到上次那位糕点师傅面前，对他道：“你先休息吧，这里暂时空出来。”

糕点师傅也看见了林青心，却没理她，只是奇道：“怎么了？”

掌柜的笑了笑，“让她试试。”

糕点师傅这才看向林青心，表情怪异，似有些不屑，“让她试？煲汤还是熬水？”

林青心扫了他一眼，本来还觉着抢人家的饭碗心怀歉意，但这语气却打消了她的顾虑。她都已经自顾不暇了，哪里还管得了别人？

“我来做糕点，”林青心没有废话，“请你让个位置，好吗？”

糕点师傅嗤笑，“就凭你？掌柜的，不是我说，这小姑娘怕是连面都和不好，你让她来做糕点，纯粹是耽搁时间。”

掌柜的扫了他一眼，“是不是耽搁时间，我自有定论。”

糕点师傅不屑，林青心等得不耐烦，直接站在了台子上，也不管糕点师傅的怒视和其它人看笑话似的眼神，在旁边洗了手，闷头拿起干净木盆抓了把面粉，开始搅拌。

她下午还要去找牙子，这会儿可没那么多时间可以磨蹭。

“这么点面粉，塞牙缝呢？”糕点师傅忍不住挑刺。

林青心心无杂念没有理他，用戴镯子的手静静和面，掌柜的倒是不满地抛了个眼神过去，“安静。”

议论的人就此缄口，毕竟人是他带来的，再不满也不允许别人放肆抨击。

面粉和好之后，林青心取了一团，用擀面杖揉成面皮，又取花汁、白糖、苕粉混合，再次揉成面团，包在白面皮里擀成团，如此反复三次，用了不少时间。

掌柜的让人搬来个椅子，放在两个炉灶之间，盯梢似的盯着林青心。

诡异的安静招来了其它围观的人，不是抬头往这边看，然后凑在一起咬耳朵，“那小姑娘在干吗？”

“好像是在做糕点吧？没看大师傅都站在一边了嘛。”

“这么小？啧，火候不到吧？”

“那谁知道，那可是林老的女儿，掌柜的亲自来监督，说不定人家天赋异禀呢？”

“说起林老……唉，可惜了。”

掌柜的闻言，看看林青心咬起的嘴唇，不由皱眉，“翠玉轩这么闲？你们要是没事干本掌事可以换人！”

众人忙不迭回到自己的位置，不敢多言。林青心此刻已将面团用模型压实，放在了蒸笼倒数第二次，隔着雾气不动。

时间静静地流逝。

正在这时，孙二突然冲了进来，打破平静，“掌柜的有人找！”

掌柜的眉角一抽，看向孙二，“才刚说完安静你就给我闹腾，当我的话是放屁是吧！”

孙二缩了缩脖子，从袖子里拿出个东西在他面前一晃，道，“真的有人找，是大事。”

掌柜的瞥了一眼，又瞥一眼，接着倒吸口气，面色一变，对林青心道：“林姑娘请到前厅等候，我即刻就来。”

众人诧异地看着掌柜的疾走离开，林青心皱起了眉。

掌柜的走得很快，几步就来到了巷子口，入眼便是满地鲜血，魁梧的前伙计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巷子深处，一双狼眼散发幽光。

“有件事，需要你办。”易子庭缓缓道，“林青心，不能留在翠玉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