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步步紧逼

“可不是这么说的！”

王氏一听这哪里得了，顿时迈出一步，满脸痛心地看着黎筱筱，“筱筱，这每处份例都是定数，你若是不够用了来找我，我贴补你一些就是了，怎的平白还说这些话来污蔑我？”

看着王氏如此声情并茂，黎筱筱费了好大劲才压住到了嘴边的嘲讽，心下撇嘴，这王氏还挺会颠倒黑白的！

“祖母，父亲，筱筱刚回府上，许是有不知规矩的地方，可我连府门都没出过几次，更枉论花销了。”

说着，黎筱筱眼眸低垂，往黎仲天那边看了看，小心翼翼的样子半点不像是在看自己的父亲。

“况且我本就是小地方被接过来的，如今府上的吃住跟以前比起来都好上太多，我还有什么好不知足的地方，父亲说是不是？”

“这……”黎仲天略有迟疑，他对后宅的事情一向不管，又怎么会想到这些。

知道黎仲天的性格，黎筱筱也没全指望他，她又看向祖母——上次道长的事想来在祖母这边留了印象，说不定有些用处。

祖母刚动了动唇，话没出口，王氏就心急了，“说这些做什么？咱们现在说的是你到大街上丢人现眼的事！”

思绪骤然被打断，祖母显然有些不悦，眉心皱起，瞥了王氏一眼。

“夫人，我正同祖母和父亲说话呢，你便是再心急也不能越过了祖母啊，知道的是你怕我给府上抹黑，不知道的只当你心虚呢。”

黎筱筱话里有话，故意点了王氏一句，双眼却是巴巴儿地看着祖母，活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老人么，上了年纪总是对小辈偏爱一些的，祖母心里那杆子秤立刻就偏了。

“王氏，筱筱人都在这里了，你着什么急？”

“我……”

王氏一梗，暗暗瞪了黎筱筱一眼，垂眸示弱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

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王氏看着就更是心里有鬼的样子了。

“祖母，父亲，筱筱所说可没有半句假话，正好这会儿您二位得闲，不如同去我院里瞧瞧，也省得日后再说不清楚。”

黎仲天闻言看向自己母亲，这些事情自是以她的意思为准。

祖母心下稍一思量，也便颔首，“那就去看看吧，还没去过筱筱院子，今日去看看，缺了什么东西也好让人补上。”

王氏脸色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看，这话什么意思，她亲自打点的还能缺了东西，不就是说她办事不行吗？

一行人往黎筱筱院子去，黎筱筱就跟在祖母身边，不时撒两句娇，将她哄得眉开眼笑。

眼看着院门已经在跟前，王氏脚下一崴，整个人像是没了支撑，直直往地上倒去。

“哎呀，夫人这是怎么了？”

黎筱筱身后像是长了眼，忽然一个转身，将人扶住，关切道：“刚才还好好的，莫不是这几步路累着了，赶紧到屋里歇歇。”

前头的祖母脚步跟着停下，目光在王氏身上一扫而过，眼底有些怀疑。

“绿苑，你先进去给夫人倒碗热水。”

黎筱筱侧身吩咐一句，连开口的机会都没给王氏，搀着她往前走了好几步。

“夫人，我院里没茶叶，委屈您喝热水了。”

话一入耳，王氏眼前一黑，刚才还是想装晕，现在确实恨不得两眼一闭了。

然而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王氏挣开黎筱筱的手，强笑两声，“这倒是我的疏忽，只想着你还是个孩子，多半不爱喝茶，待会儿就让人给你送来。”

“那就多谢夫人了。”黎筱筱顺势松手，往前两步重新回到祖母身侧。

一脚迈入院门，祖母余光瞥见一角的石桌，面色微变。

那石桌不知用了多久，一起放置的石凳底下都已经不平整了，却还在院子里摆着，人坐下去恐怕马上就要摔在地上。

黎筱筱对此却像是没看见，直引着他们往里走，“祖母屋里坐吧，当心待会儿起风，迷了眼可就不好了。”

“嘎吱——”

院子里还可以用石桌石凳不好搬动为由，房门一推开，刺耳的声音就让几人面色不虞。

“你这门是怎么回事？还有这桌子，茶壶……”

祖母一开口便是止不住地挑着错处，黎筱筱面上惊慌，心里却乐开了花，巴不得她再多说一些。

这说到最后可都是王氏的问题，热闹谁不爱看。

里里外外挑了一堆毛病，祖母口有些干，黎筱筱适时送上一碗温水——用的是布满豁口的碗。

王氏还不至于做得这么明目张胆，为了找出这么个碗，绿苑可没少费功夫。

对上黎筱筱赞赏的目光，绿苑扬了扬眉，都是小意思，这点小事做起来连多余的心思都不用，可简单了呢。

“砰！”

“好，好你个王氏，我只当你占些小便宜也就罢了，竟然连一只规整些的碗都找不出来吗？”

方才只看见杯盏是过时的花色和样式，祖母心里还没什么火气，现下破碗递到了面前，再当看不见可就说不过去了。

黎筱筱上前一把扶住祖母的手臂，轻轻顺抚着她的后背，“祖母莫生气，自己气坏了身子。”

“夫人掌家，要操持的事情本就繁多，许是她吩咐了下来，底下人办事不仔细，这也怪不到夫人头上，误会说开了就好了，不必因为这些闹不愉快。”

身形摇摇欲坠的王氏一听黎筱筱这语气，怎会不知她还有后招，可眼下自己万万不能再开口了，娘已然大怒，这会儿辩解岂非火上浇油？

况且话都让黎筱筱个牙尖嘴利的说了去，她现在怎么说都摆不脱狡辩的名头，还能说什么？

“筱筱，你不要再替王氏说情，这事我看在眼里，自有决断，你先歇着吧，今天是你受委屈了。”

祖母拍着黎筱筱的手背，愈发觉得她骨瘦如柴，心中也升起怜惜，声音柔和许多。

“祖母，您千万不要这么说，我体谅夫人，只希望夫人下次不要不分青红皂白就叨扰您才是。”

黎筱筱表现得太过乖顺，祖母对王氏愈发不满，便是连个眼神也不愿施舍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