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云抬眼望去,却看到一个身穿暗红色连衣裙的小姑娘,长发精致的编成满头的小辫儿散在脑后,小姑娘看过来,舒云大惊。
那是十四岁的她,不知为何,望着舒云的眼睛闪烁着悔恨与泪。
一旁的舒云突然头疼的剧烈,再抬头,周围的白雾散去,她终于看清楚了这是哪里。
红色的圣诞横幅挂满屋顶,硕大的圣诞树耸立在眼前,乌泱泱的人影穿行在商场里,这里是珩洋大楼。
十四岁的她依旧站在对面看着她哭,眼中却满满的变成了怨恨。
舒云。
舒云。
耳边传来两声呼喊,熟悉亲切,那是爸爸妈妈的声音。
他们望着小时候的她笑意盈盈,舒云刚要走过去,突然一阵刺眼的光束袭来,转眼间四周一片空旷。
四散的货箱,乱糟糟的顶楼,爸爸妈妈却不见了踪影。
“跑,快跑。”虚弱的气息裹着担忧,急切又绝望。
“往前跑,别回头。”
这声音,太熟悉了。
舒云缓缓转过身,爸爸的衣襟上浑身带血,脸上布满淤青地躺在地面上,他紧紧抱着一个人的腿,阻拦对方追上来。
舒云瞳孔微缩,大叫一声:爸爸。
一声、两声。
没有回应。
突然嘭的一声,梦境与现实重合在了一起。
醒来的那一瞬间,咽喉紧紧的被遏制,喘不过气来。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火势已经蔓延至宿舍门口。
火,绵延肆意的大火。
舒云脑子混沌得很,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虚妄还是现实,一双芭比娃娃一般的眼睛迷茫且空洞。
楼道一阵阵痛哭和慌乱呼救声嘈杂在一起,一句话也分不清。
她猛然清醒,这里不是珩洋大楼,她也不是十四岁。
饶是她再混沌也知道当下状况不妙,宿舍阿姨的声音不断回响,她匆忙便拉开门跑了出去,当她顺着安全通道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想到自己落下了很重要的东西。
不,她得回去。
说着她便折身往回跑,有人看见她的动作,虽然不认识但也顺手拉住她:“你回去做什么,快走。”
舒云被拉住,有些着急,她有些担心再晚一步拿东西就不剩下了。
由于后天的经历心理遭受重创导致无法她开口说话,在这个节骨眼上就更加显的局促和紧张。
她胡乱打着手语,不不不,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拿东西,你先走,别管我。
对方看不懂她的话,只是接着劝,舒云被纠缠的没有办法只能暗暗用力甩掉对方的手,急匆匆地跑回去,徒留身后的人不停地叫她。
**
霖市消防总队很快就接到了Q大的警报电话,急匆匆地组织人员进行灭火救援活动。
戴冕来这里也已经好几天,在消防总队也进行了应急训练,他是志愿者,遇上这种情况一般不会让志愿的人上去,但是这次有点不太一样。
这次的志愿活动是几省联合操办的,来参加的志愿者大致分成两类,一类是青年志愿者,一类是像戴冕这样的复员军人。前者心性单纯行动积极但是缺少相对应的技能支撑,后者则是经过整齐划一的部队训练、吃过苦扛过枪有经验有技能的一类人。
复员的军人大多是服务期限届满、又或者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在继续留在部队里面,国家为了给这类人更好的安顿,志愿服务也算是其中的一项安排。旨在让他们找到人生价值,将自己在部队学到的东西落到实处。
戴冕算是其中的领头羊,之前在部队里面他是重点培养对象,要不是当年出那件事情,他的前途远比现在要远的多。因此即便他返乡,上面仍旧对他给予诸多关注。因着他理论知识和实战技巧都无可挑剔,在这次的志愿活动安排中便主要是以他为中心恰接起来的。
霖市的救火救援运动,有经验的复员军人都参与了进去,当然为了安全考虑并没有将青年志愿者纳入其中,只让他们负责后续的宣传和动员工作。这些复员人员跟随消防车主要也是进行救援设备的搬运准备和伤员安置引导工作,专业的灭火任务还是消防队的消防员来做。
戴冕坐在车上,跟着一队人面色微凝,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神看着前方,注视着车子进入了Q大校园,紧紧盯着那黑烟涌起的方向。
**
这边舒云跌跌撞撞地回去,被热浪烤得受不住,她凭借着心中的执念跑进去,很快在柜中翻出了自己要的东西。
那是父亲曾经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一双年旧的舞鞋,尊贵的香槟色,绑带细致的叠放在一侧。
这是父亲给她准备的最后一份礼物,这世间再不会有一份一模一样的,也不会再多出一份别的来。因此对她意义非凡,她格外珍惜,再次拿到也庆幸无比。
舒云展露出一抹笑容,抱着这双舞鞋便要往外走。
只是,手刚刚搭上门把手,便被烫了一下。此时的火已势不可挡,即便她再迟钝也明白过来,她出不去了。
她叫不出声,在这一片嘈杂里显得十分无助。火势来得太急,匆忙之间大家只顾着自己的安危四处逃窜,这会子已经没人记得三楼的墙角处还有个舒云。
舒云只愣了半刻便飞快跑进洗手间,打开花洒将自己的粉色连体卡通毛绒睡衣通体打湿,又将宽大的浴巾投了水裹在脑袋上,掩住口鼻。
狭小的空间很快便被烟雾侵占殆尽,哐当一声,舒云找来宿舍最坚硬的东西砸向窗户,碎玻璃撒了一地。
恰逢此时,消防车警报声自耳边响起给了她极大地希望,她看到那些小黄人从车上下来,手上拿着红色的灭火器,红黄两个颜色在黑夜里格外显眼。
宿舍楼外围了很多人远远的站在外侧,大多数的人都狼狈的很,脸上衣服上乱糟糟的。
消防队员有组织地进行灭火,戴冕跳下车径直走向一旁的人群,严肃着一张脸问出声:
“宿舍楼内还有人吗?大家都出来了吗,还有没有人滞留在里面。”
学生们刚刚上完课从食堂回来,便瞧见这么一副场面。
“怎么回事啊,怎么着火了呢。”
早上的那个扎麻花辫的小姑娘跟着赖床的女生一起回来,也一脸惊讶。
赖床女孩瞧着火势的方向,忍不住紧紧拉住麻花辫的女孩结结巴巴:“苗苗,你看那……是不是我们……我们宿舍的方向啊,火是不是……从咱宿舍蔓延出来的。”
扎麻花辫的女孩也认真端详,越想越心惊,她也张着嘴巴结结巴巴:“炏,你是不是没拔电源还充电了,不会……充爆了吧。”
“啊,好……好像是。那怎么办呀。”赖床的女生此时甚是慌乱,紧紧攥着自己的手心:“万一出了人命可怎么办呀。我会不会被开除,会不会退学啊。”
扎麻花辫的女孩很快镇定下来,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先别慌,也不一定,说不定大家都没事啊。咱们去一边帮帮忙。”
赖床女孩跟着麻花辫女孩朝人群的方向移动,那块戴冕正举着大喇叭对宿舍楼呐喊,如果有人被困的话希望对方能后呼救,救援队也有个方向。可是舒云的情况太过于特殊,她是有话说不出,生生地被困在三楼没有办法。
恰好刚刚在楼道拽住舒云的一个女孩从里面跑了出来,听见广播更是一边跑一边喊:“三楼还有人在里面,快去救人。”
戴冕一身黑色夹克搭配工装裤笔直地站在原地,闻言迈开强有力的双腿急忙朝女孩跑去:“三楼,什么方向。”
“她本来要出来,可是又好像折回去拿东西了,我拦不住她。”女孩披头散发,脸上染了些灰尘说话急切又小心:“对了,她不会说话。我只知道她往东边去了。”
说话间,这女孩又朝身后的楼看了一眼,她眼神极好,戴冕更是如此,两人不出意外竟然看到三楼某一间宿舍窗处,一粉色身影颤颤巍巍爬上去。
这女孩紧忙喊:“啊,就是她,她要干什么。不会要跳下来吧。”
戴冕瞳孔微缩,远远的那女孩软软一点,弱小又无助,但却倔强地从窗子上站起身,只见女孩面色微沉地朝身后看了一眼,伴随着一身爆鸣声,女孩的身体仿若秋天的蝶飘飘然落了下来,脆弱且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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