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等我一会儿,我是先来找找位置的,我给你带了好多礼物,我去车里拿。”王宏阳已经在不大的店里转了一两圈。
“不用了。”齐光推托着。
“要的要的,大老远带来的。”王宏阳一贯的口吻。
“好吧,我跟你一起去拿吧。”齐光跟他去地下车库拿东西。从楼梯往下走,走到车库,再找车子。坐在车里聊了一会天。王宏阳处理了几件事情。然后就拿着东西上去。
齐光看着那一堆的东西,有点发愁。其实她不是很想要,但觉得王宏阳送礼物太难得了,就又想收下。犹犹豫豫的说了一句:“哎呀,这些都是身外之物……”
王宏阳笑着说:“别搞得自己跟看破红尘似的,都是你生活中用得上的。”
齐光也就不再坚持了。坐在店里聊天的时候,王宏阳还去齐光的小厨房转了一圈,把她早上没洗的碗都给洗了。然后擦擦手准备回去。这时已经下午三点了,距离王宏阳来,已经过去俩小时了。走的时候,王宏阳忽然回头对着齐光眨眨眼睛:“你不觉得应该请我去吃个饭吗?”
这时候齐光才猛地反应过来。他一出现自己就说要请他吃饭的。怎么出出进进把这个事情忘记了。齐光很不好意思。人家开了三小时车来,干说了俩小时话,再开三小时车回去。怎么说都有点不地道。齐光赶紧道歉:“实在对不起。哎呀对不起。要不我们现在去吃?”
王宏阳笑着说:“逗你玩的。不吃了。要不回去该晚了。”齐光只好奔回店里,拿了个大鸭梨,给王宏阳削好皮,说:“那只能委屈你吃这个了。”王宏阳还真三下五除二吃了那个梨。
看着王宏阳的车越来越远。齐光从路边慢慢往店里走。一边走,一边想王宏阳来看她的这个事情。怎么看都觉得好不真实。但是他带来的那些东西都好好的在柜台上摆着呢。齐光想起他说的以后会常来,就觉得莫名其妙的害怕。她并不希望他常来。至少在他还是别人老公的前提下。
在此之前,她已经度过了三四年的平静生活。她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继续下去的。但她现在才发现,她之所以内心平静,只是因为没有那个人在眼前晃。如果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她内心好不容易隐藏起来的缺口就会再度打开。她又会变成之前那个失控的只会依赖别人给予安全感和生存意义的自己。她不想再次走回那样的泥潭里。
虽说是泥潭,但也不是没有过幸福快乐的,她保胎只能卧床静养的时候,王宏阳为了让她安心躺着,每天都很主动的发短信打电话来,确保每天都跟齐光保持联系。从胎儿稳定到齐光生完小孩头两年,他们虽然并没有更多的见面,可是齐光需要的精神交流一直都在,王宏阳记得齐光喜欢吃的零食,时不时的会寄一大包过来。每次收到那大的吓人的包裹,齐光不能不承认自己是开心的。
但这样的快乐并没有持续多久。齐光天性爱生疑的个性,黏人的本性无一不让王宏阳头痛,随着吵架次数的增多,王宏阳的消息也渐渐的变少。有时候甚至五六天都见不到人。齐光哭过,闹过,挣扎过,分手过。但都抵不过那刻骨的思念。
她生气的时候觉得王宏阳害死了自己,她伤心的时候觉得王宏阳欺骗了自己,她平静的时候就又会涌现出王宏阳各种好的时候。于是她记吃不记打的一直跟他纠缠了很多年。让自己沉迷于那个梦幻泡影中不能解脱。
直到后来,王宏阳换了手机密码,不再对齐光毫无保留,齐光震惊之下,才终于决定要离开他。那段时间真是不堪回首。每隔几天就会情绪失控挣扎流泪,恨不得剁了自己去拿电话想要拨号的手。跟瘾君子一样,固定的发作,一旦发作眼泪鼻涕横流,全身无力,甚至会连腰都直不起来。她就这样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成长起来。
等孩子到了四岁的时候,齐光出去找了一份工作。虽说她已经脱离社会很久了,但好在她的基本素质过硬,而且没有初入社会的怯生生,更不打算从工作中交到好朋友,她信奉好好工作就是自己的招牌,尤其当她脱离恋爱脑的时候,她还是很专业的。于是她很快就适应了工作并且深受领导赏识。这样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直到开春孩子要上小学,而单位太远,她才忍痛辞职,在家门口开了一家小店。这会儿店还没开张几个月,王宏阳就找上门来了。她一想到之前这些事情,就觉得心惊肉跳。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先不想这些事情了。先把婚离了,放许可重生后自己再回来处理这个事情。当时的她一定没想到,这时候压抑下去的情绪会在定下办理离婚手续后猛烈的反弹,深切的爆发,让她一下子陷入阴郁可怕中。好在很快就到了去领离婚证的时候。齐光再怎么抑郁,都得打起12分精神来。她一早送孩子上学后就去了好几天没开张的店里,一边坐着等许可请假来接,一边恍惚的往指甲上涂着指甲油。
阴沉了好几天的雨,一下子都不见了。许可来叫她,踏出店门往外走的时候,阳光那么明媚,闪耀得齐光手上的新涂的指甲分外的妖娆。但她内心仍然一片恐慌。
到了离婚登记处,在结婚登记的同一楼,看着那些来结婚的男男女女,脸上洋溢着的幸福和光芒,齐光挡不住的羡慕。她从心底里渴望有一段互相爱慕互相依赖互相迁就的婚姻。她猛然惊觉,这正是她二十出头时父母的期望而自己当时很不屑。她果然已经老了。她怎么也想不通,十年前的自己怎么会把婚姻大事那么草率的当儿戏,脑袋里装满的大概都是水泥吧。
领完证书拿到手里和结婚证对比一下,她笑道:“哎呀,我的结婚证也是这个人颁发的呢。”现在两个证上面竟然写着一摸一样的名字,笔迹都一样。因着这两本证书。这一场八年多的婚姻竟然很像一场游戏,而这同一人签发的两本证书就像一个不合格的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