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意外相逢

翌日，裘落起了大早，把电脑包塞在行李箱里，办理完退房手续后直奔超市，买了两条明烟，两瓶五粮液，是要送给他的爸爸。裘德正，他既抽烟又喝酒，这个习惯保持多年一直不曾改变。

敲响家中房门，裘落站在门口等待半响，房门打开，是他的父亲站在门口。

“裘落，你回来了，......快快，进来。”

听道父亲微微颤抖的声音，裘落微微一笑拎着东西喊了一声：“爸，我回来看望你。”一进门他的父亲裘德正伸手接过裘落手中的行李箱，哈哈大笑着询问，“今年是要在中原过年吗？”

裘落放好烟和酒，回答道：“是的，我们今年一起在中原过年。”他的父亲立即乐得合不拢嘴，直言两个字“好，好。”尔后又补充几句：“连续去曼岛三年，今年终于可以在中原过春节了，曼岛虽然气候宜人，可是终究还是觉得家乡好啊！”

裘父一边忙着倒茶，一边说话抒发内心真实的感受。裘落站在看着父亲，适才惊觉他的父亲是渴望在中原过年的，三年来，他原来都忽视了这个问题。

接过父亲递来的茶杯，裘落一眼望见父亲发间的白发，心中蒙上一层羞愧之色。想想这些年他的父亲未曾让他操办家中一件事情，就连当初在中原买房子也是他的父亲买好打个电话告知他一声就结束了。他懂得，他的父亲总默默地给予他最大的帮助。

“回来打算住上几天呢？”

“会多住几日的。”

裘德正端杯坐下，喝上一口茶，裘落跟着喝下一口。

“这家里就是随便装修下，你的房间我一直给你打扫得干干净净，床单被套一应俱全，包括牙刷洗漱用品都给你备着，就怕你突然这么回来应对不全，家里的东西你凑合着够用到过完年。”

“爸爸，......近来你身体都好吧？”

“好着呢！哈哈哈......”裘德正见儿子第一次问他身体如何，又突然来家要住上几日，还要留在中原过年，当下开怀大笑，道，“我退休后，没事就去下下棋，打打牌，还和社区里的老年合唱团搞演出比赛，今年中秋拿了个二等奖，我这日子过得可比教书时轻松多了。”

“那就好，您开心就好了。”

他的爸爸真是一个伟大的父亲。一生不易，为他付出了太多。

他算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吧.......妈妈在他十三岁因病去世，从那以后他爸爸是教书干家务两不误，当爹又当妈将他供养到大学毕业，现在退休下来还能将日子过得这么精彩十足！再反观他，不仅未尽为人女子应尽的孝道，还将生活过的乱七八糟。他应该的，要每年回中原看望父亲几次！

“爸爸，我这次回来是为了去上海发展作准备，我年后打算在上海开一家海鲜主题餐厅，计划书已经拟好，我很大的可能要在上海买房。”

裘父听着儿子的话，满意的直点头，这个儿子在事业前程方面一点也不用他操心。即便前几年做生意赔了钱，也硬是凭着不懈的努力和坚持闯出一条路。

“好啊，你的事情我从来都很放心，我们离上海近，好事。”裘德正看着裘落笑容不止，他这孩子打小除了脾气倔了点，那各方面都是无可挑剔。如今事业发展的这么好，还要去上海买房开餐厅，他的心中是骄傲极了。

“一切都计划好了，不会出问题的。”

“你作出的决定，无论如何爸爸永远支持。”

裘德正加入的老年活动中心，每逢有人谈及孩子，他总是称赞他的儿子孝心可嘉，才华可表。要不是和小然分手那点遗憾，孩子的人生更加幸福！裘德正紧接着想到小然那孩子，裘落不在的这些年，小然逢年过节都会来探望他啊！可惜了，本以为那孩子会成为他的儿媳，没想到还是有缘无份。

“呵呵，我这就去买点卤菜，咱父子俩中午好好喝一杯。”

“爸，我陪你一起吧。”

“好。”

吃过午饭，又吃过晚饭，躺在床上，蓝色的床单，蓝色的被褥，床头的书桌上还有一盆宝石花，像是回到了当年，那个少年时代的自己，无忧无虑，每天上完学，去操场打球，再满头大汗的回家吃饭，无论多晚，父亲总给他留一盏灯，留一碗热饭热菜......

一宿睡到天明，裘落从房屋出来，吃了两碗父亲早起煮好的八宝粥，顿时，心中诸多感受无法言喻，想起他从来没在这个新家下过厨，于是打定主意今天他来下厨，烧点他父亲也爱吃的菜。

“爸，我去买菜，今天中午我下厨，您尝尝我的手艺。”听到儿子要去买菜做饭，做爸爸的当然眉开眼笑的直说好，只交待少买点菜之类的话，裘落一一应一声“好”。向父亲借了自行车，裘落转转悠悠骑到超市，准备停车的时候，扶着自行车的裘落看到了她。

是她吗？裘落定睛站着，紧紧握着自行车车把，睁了睁眼，是她，没错。

她，还是当年的那个她，扎着一束马尾辫，身材依旧那么消瘦。穿一身米色的大衣，和她手里牵着的小女孩穿着一样的米色大衣，是亲子装。那小女孩身高与她的腰部齐平，扎着两个小辫子。她们手拉着手，小女孩将头倚在她的手臂上。她低首有说有笑，她们似乎是在等人。

一辆白色的POLO慢慢向着她们的身边缓缓开着，车子停下了，车门打开，裘落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下车的男人，是一个戴着无框眼睛的儒雅男人。他梳着七分头，皮肤白皙，五官秀气，穿着一套棕色的大衣。小女孩朝着他伸开两手，男人一脸微笑地蹲下，拥过他的女儿，在女儿的左脸颊和右脸颊分别亲了一下，她站在一旁静静地微笑。这幅画面，真好，看来大家说的全对，她过得真的很好。

如果有那么一道火热的饱含各种情绪的眼神朝你投来瞩目的光芒，谁会感应不到呢？她在打开车门的那刻，终于生出想要看清楚这是来自哪里的视线，她回首北望，霎那间，她的灵魂仿佛抽空，她双手撑着车门，眼睛微微有些湿润。一别三年.......望着前方的他，她脑海中闪现出那一天的光景，她想着去找他，可他已不在中原，悔悟和悲伤吞噬了那时的她，化作泪水不止。

今天就这么突然的偶遇，她心中百感交集，一时无法平静。

他还是那般模样，站着的时候肩头习惯性的向右侧倾斜，盯着一个人总是那么认真的专注着，白色的肌肤被晒成了古铜色，可穿着一身运动装看起来依旧年轻帅气。许是耽搁的时间有些久了，她的女儿朝着她大喊一句：“妈妈，赶快上车，今天要去姥姥家的。”

她听到女儿的呼唤，嘴角露出一记微笑，忍着凝噎故作轻松的回应：“好的，宝贝。”

嘴上虽是如此说，可是行动并未配合到，他与她目光交汇，他最先打破一脸的动容，呵呵一笑，并朝她侧头示意问好，这习惯他也从未改变。看他如此她笑了。时间并不是什么都可以改变的，你呀什么习惯都没有改变过。他停好自行车，双手插着口袋，头偏向左边，远远地站着，随后他插着口袋的双手又向外面拉了一下，她大体是看明白了他向她问好，她点头并回以问候的眼神：你也好吗？他睁着眼睛，点头，唇语：赶紧上车吧，我很好。她不再作些什么回应，坐到汽车里。

车子启动了，汽车从他身边的泊油路上开走，他安静地注视着，直到车子彻底消失。

意外。他没有相见之后的伤感和不甘，只有一句话得到他的印证：这样的她，真如他们所说的很幸福。

岁月无情，岁月亦有情。就让我们一笑泯恩仇，相信爱恨自有天意。这个世界上，真的不是所有的爱人都要做夫妻！

裘落哼着小曲，迈着轻松的脚步推着购物车进入超市，刚拿起一棵白菜他的电话响了，一听电话是李微生在那边用慵懒的声音说话。

“阿落，你醒了吗？”

好似无奈的摇头，傻瓜，就算没有醒你一个电话打进来我也是醒了啊！

“我现在正在超市买菜，回去下厨烧几个拿手菜，中午陪我老爸喝几杯。”

“伯父酒量很好吧？我认识的北方人都是海量的。”

李微生听到裘落谈及他的爸爸脑袋清醒了许多，直到现在她对他的家庭情况几乎一无所知，正好趁此机会可以了解下。

“我老爸爱喝酒，但是酒量就针对你所说的北方人都是海量的这句话来说只能算是一般。”

“比你好吗？”

“那肯定比我好，我的酒量你都是知道的，五瓶啤酒就被放倒了。”

走到生鲜区，裘落接着电话拿起一盒装好的精选五花肉放进购物车里，看一眼生肉区没什么好的东西了，才推着车走向水产区。

“我只能喝1瓶啤酒，相对于我来说伯父是海量的，伯母呢？她酒量怎么样？”

妈妈去世二十年了，旁人再提及对他来说已产生不了那么大的哀恸，三十来岁的成年人回答起这个问题很轻松。

“听爸爸说，他二十年前能喝二斤白酒。”

李微生一听白酒二斤的量，这简直是女中丈夫，太海量了，起兴地继续问，“那现在呢？”问完后她就意识到裘落的这句话不太对劲。

“现在的话，得去天堂或者地狱问一问。”

“你胡说八道什么？”李微生急了，这话说的太不靠谱，胡言乱语的秉性看来只是她不曾发现。

“傻瓜，也就是说我妈妈去世二十年了。”

电话那头一片寂静，是裘落意料之中的事情，当时小然听到他的母亲在他13岁时去世，也是先用沉寂先平复下她的惊讶。

“I’msorry！裘落。但是裘落，从现在起，我觉得很有必要你要考虑一件事情，就是你可能缺乏女性关爱。姐是star，拥有大海星辰般的博爱精神，恩泽每个行走在星光下的人，来姐的怀抱吧。”

裘落套着袋子捡着大虾的手停滞空中那么几秒，心里暗问：这才是上海女人的真实面纱吗？李微生，你可真让我大开眼界啊！

“你如果是变相向我表白，那么恭喜你，你肯定不会成功。作为一个拥有大男子主义倾向的男人，我必须负责任告诉你，如果我要和你在一起，肯定是我先说love。好了，请在这阳光正好的清晨，释放你的矜持，收住你的风骚。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留待晚上再来谈。下面请回答我的问题，你吃早饭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说话总是有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曲折感受。

忽略那似乎意有所指的诗，李微生翻个身换成匍匐着的姿势握着电话撅着嘴：“我有起床气，一时半会是起不来的，我特困，我想继续困......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