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月夜饮血的女人

玉盘高挂，月华如洗，明亮的月色笼罩着华丽又庄严的宫殿，瓦砾重重，阴影之下，平添几分诡异。

凤翔宫，寂静几许，偶有虫鸣，宫中内外，未见一人。

明黄色的身影穿过长长的走廊，眉头蹙着，忽然见不远处掠过一抹粉色身影，空气中带着血腥的味道。

“谁！”

男人一声厉喝让那身影猛地转了个方向，朝他这边扑了过来。

男人皱眉，迅速闪身，那长发遮面、浑身是血的女人便扑了个空，狠狠跌落在地上。

“救……救命啊……”

男人看到倒在脚下的宫女，发髻凌乱，发丝掩盖下的脖颈之间血迹模糊一片，高大的身躯一震，心口高高提起，蹲下，撩开她的头发，脖颈上赫然是两个明显的牙印，还在泊泊冒着血珠子。

月黑风高夜，诡异的女子，蔓延的血腥味，饶是一向沉稳冷静的男子也微微变了脸色，“怎么回事？皇后呢？”

女子闻言，身子一抖，抬起眸子，眼神已经涣散，却有着深深的惊恐，声若蚊音，“皇……皇后……她……鬼……鬼……”

男子双拳紧握，看着女子猛地倒在地上断了气，心口高高提起，抬脚正要去寝宫，迎面走来一个中年嬷嬷似乎是在焦急地寻找什么。

男人脚步顿住，脸色难看，“然姑姑？”

然姑姑脸色一变，看到男人之时很快恢复镇定，“参见皇……啊……这……这……鬼啊……”

她看到男人脚下披头散发。脸色惨白的女子，还瞪着双眼，登时吓得尖叫起来。

男人身子一顿，“她已经死了……”

然姑姑声音卡在喉咙里，“怎么回事？怎么会死人呢？”她后怕至极的样子，“老奴伺候着皇后娘娘更衣呢，谁知外面忽然一声女子惨叫，吓得皇后娘娘心神不定，老奴这才出来寻人……”

她手指颤抖，低垂的眸子却是清明一片，“这……这怎么莫名其妙地死了人啊？”

男人眯起眼睛看着她，半晌才道：“这里交给你，朕去看看皇后……”

说罢，抬脚便往寝宫走，然姑姑还要跟上，男人冷笑，“朕一个人去，不需要你带路……”

然姑姑脸色一白，“是。”

房间里的女子沐浴后的脸蛋却泛着苍白，半倚在软塌上，精神有些颓废。

开门声传来，女子焦灼的神情一变，一跃而起，“姑姑，如何了？”

可是由于身体虚弱，她险些跌倒，幸好腰间被一只大手勾住，男人低沉的嗓音回响在耳畔，“怎的这般不小心？”

怀中的女子身子一震，抬眸看他，“皇上……怎么来了？”

男人看她震惊的眸子，隐含着莫名的情绪，忽然咧唇一笑，“皇后……朕与你许久未曾亲昵，你便不想朕吗？”

他的指尖勾着女人精致的下巴，眼神里却是一片审视之色。

“皇上……”回过神的女子神色一凝，秀眉蹙起，“听说近来北方暴民作乱，您现在应当以国事为重……”

男人嗤笑一声，面无表情地松开她，“皇后消息倒是灵通……”

女子低头匆匆理了理衣服，再抬头，便是端庄贤淑的模样，眉眼温和沉静，却是画着呆板的妆容，生生老了十几岁。

“皇上，奏章可都处理完了？”

龙袍加身的男子闻言神色一冷，“皇后一定要说这些事情扫兴吗？”

女子一呆，“皇上初登大宝，当时刻以百姓为重……”

男子不耐烦地打断她的喋喋不休，越过她，坐在上座，“今日是十五……”

每逢十五，帝后同寝。

女子神色一痛，身体涌起一股阴寒之气，不禁浑身抖了抖。

方才……被那小宫女逃了出去，她现在……这是毒性即将继续发作的征兆！

她干脆地拒绝，“不如明日臣妾再伺候皇上……”

男子冷哼一声，目含冷色，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下座的女子。

她身着正红牡丹纹绣锦袍，腰间配着璎珞，姿容倾城，此时却透着倔强和让人厌恶的理智。

“夜已深了，你还赶我走？”

女子低着头，语气清淡，“国事为重。”

呆板无趣的三言两语，简单利索，却让年轻的男子俊容一片铁青，高大的身躯蹭地一下子站起，登时一片阴影将女子娇小的身躯笼罩着。

男子冷眼瞧着，只觉得昨日柔情已经远处，心中一片荒芜。

“方才可是受到了惊吓？”

女子身子一抖，抬头看他，“皇上此话何意？”

男子眼神里有着犀利的光芒，“朕方才碰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冲朕喊救命……”

女子低头，脸色愈发苍白，“臣妾不知……然姑姑已经去……处理了。”

男子看着她一板一眼的模样，心中更是来气，“当时，朕还担心皇后是否有什么危险……可皇后一来便是让朕……以国事为重？”

他说的有些咬牙切齿，“皇后可真是尽职尽责……”

女子自始至终都沉默着，脑海里划过女子汩汩冒血的脖颈，闭上眼睛，“臣妾都是为了皇上……”

男人神情一凛，与她擦肩而过，语气冷冽寒凉，“好，那便如你所愿。”

语音刚落，那身影已经绝情离去。

月色渐渐朦胧，月圆如盘，洒进宫殿之中，房间里血腥的画面一览无遗。

女子原本清冷如月的姿容此时泛着狰狞的苍白之色，透着难忍的痛苦，眼眶正圆，目泛血丝，俨然找不到分毫焦距。

刻板的妆容也被泪水冲刷地一干二净，露出素净的小脸……

那女子此时正环抱着一名粉衣宫女，俯首在她脖颈处动作着。

鲜血的味道再空气里蔓延，侵蚀着人的理智……

月儿逐渐西沉，躺在女子脚边那面无血色的小宫女始终昏迷，脖颈边还有未干的血迹。

女子似乎偶然清醒，看到脚下的宫女急急后退几步，目露仓惶无措，“啊……”

门被推开，风韵犹存的姑姑看到这般景象，似乎早已经习以为常，连忙将那宫女踢到屏风后藏着，转身抱着女子柔声安抚，“没事了，娘娘，都会好的。”

女子眼中嗜血之色散去，目光渐渐清明，看着然姑姑瞳孔中倒映出来的女人，她唇边那一抹鲜血刺目。

“今夜将他赶出去，定是伤了他的心了。”女子凄惨一笑，含着无尽的悲凉，“我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配不上他了……”

他的江山是那个人用生命换回来的，此时的他意气风发，指点江山，年华正好。而她这个所谓的皇后却身中奇毒，无药可解。

然姑姑叹息，“你既一心为他好，为何不干脆坦白些？这般惹他生气，深宫日久，再深的感情也会磨干净了！”

女子伸手擦了唇角的血迹，走到窗边，抬头看着天边皓月。月圆之夜，是旷世美景，亦是她此生梦魇。

“感情？”女子呢喃，睫毛颤颤，“他想的那个人从来也不是我。”

然姑姑叹气，看着她的眼神尽是怜惜，“娘娘是动了心了……”

“动心所以不忍心……我只盼他安好一世，又怎么忍心……”女子垂眸，气质沉静，若有似无地叹息，“他为我担心……”

爱到深处，早已没了自己。

据说，那一夜，帝王怒离开，好似因为皇后宫中莫名死了一个诡异的女人，后宫传闻四起，都说凤翔宫闹鬼，月圆之夜便来索人性命。

半年后，兰国柳妃猝死凤翔宫，皇后惹得帝王怒，被处置水刑，危在旦夕。帝王心冷之，不闻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