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说得谢不鸣哑口无言。
卫潜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兄弟,我去了!”
他个子高,步子大,谢不鸣一个愣神的功夫,他就走出去好远了。
谢不鸣连忙追了上去,唤住卫潜,咧开大大的笑容。她拼命的挥手,扬声说道:“大哥,你保重,我们说好同年同月同日死,你不能食言!”
卫潜遥遥看着她,半晌,抬手挥了挥手。
冬日的阳光并不温暖,打在谢不鸣的脸上、身上,她的笑容明媚,有些耀眼,令卫潜的心口猛地缩了缩。
这小兄弟,当真长得像个女孩子!
他甩甩头,不知为何,脑中映出她的容颜,心中的感觉像是坠进了迷雾里,说不得,看不清,倒是前所未有的舍不得,恍惚间觉得,似乎带着他一同去堰塘关报信,那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至少,实现了结拜的诺言。
但一晃神,他又觉得自己可笑,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卫潜啊卫潜,国难当前,你怎有闲心来调侃自己的兄弟?”
思及此,脚步不再拖沓,大步流星往堰塘关去了。
下了苍龙岭,两人一人往东,一人往西,就此分道扬镳。谢不鸣一路加紧赶路,逃开北魏驻军的地方后,拐了个弯,往陈明关去。
从苍龙岭至陈明关,快马只需小半日就能到,靠一双腿走路,则需要走一整天。等谢不鸣终于看得见陈明关巍峨的城墙时,太阳都已经落山了。看得到归看得到,又费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终于靠近了城门。
谢不鸣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衫,大步进了陈明关内。一进城门,她立即就亮出来了卫潜给的腰牌:“我是石头城赤字营的士兵,编号赤一五三七,奉八校尉卫潜的命令,前来陈明关报信,速速带我去见城守大人!”
守城士兵接过腰牌核查,勒令她在城门口等着,自己进了城内报信。
不多时,一个青年男人走了过来,走到谢不鸣跟前,蹙着眉头打量了谢不鸣一番后,便冷声问道:“你是来报信的?”
“你是城守?”谢不鸣狐疑。
眼前的人一脸凶样,不像是传说中宅心仁厚的陈明关城守罗良。
“我不是。”青年人冷笑道:“我是赤字营营官林思图。你要真是我赤字营的兵,你怎么会不认得我?”
谢不鸣忙说:“小的原来是火头军的,前些天被派去给石头城送粮食,遇到北魏兵偷袭,被石头城的军将捡了回去,重新编入了队伍。小的,还未曾见过长官。”
林思图大怒:“胡说,石头城已经被烧成了灰烬,一个活人都没有了,看你长得女里女气的,哪有一点火头军的样子,定是北魏的奸细!来人,给我剥了他的衣服,要是在他的胸口上有狼图腾,立马给我剁了他,将他的脑袋挂在陈明关的城门上,锉一锉北魏人的锐气,我看北蛮子还怎么横得起来!”
话音未落,立即就有两个兵上前来,一左一右的夹住了谢不鸣。
旁边有人上来,二话不说就开始剥谢不鸣的衣服。
那还了得?
谢不鸣拼命挣扎起来:“我不是奸细,我是来报信的,放开我!”
眼见着衣服就要被拨开,她也是急了,挣脱开了一只手,刷地抽出了自己的佩刀,往前一跳,架在了林思图的脖子上:“不想死就住手,带我去见城守,我没时间跟你废话!再啰嗦几句,北蛮子都要打到城门口来了!”
“你果然是奸细!”林思图见她敢胁迫自己,怒得睚眦欲裂,瞪着眼前的兵:“还愣着做什么,放箭!”
“营长……”小兵不敢动手。
林思图怒道:“怕我死?放箭!”
他是半点不怕死,就担心放过这奸细,对陈明关有极大的损伤。士兵担忧他的性命,但又碍于他的命令,一时犹豫。
恰在这时,又一人身穿铠甲走了过来。
士兵们见到了他,顿时见到了主心骨:“城守大人!”
原来这人就是陈明关的城守罗良!
他一走过来,便问道:“怎么一回事?”
“抓到一个奸细!”士兵回答:“大人,这个奸细劫持了营长!”
林思图道:“罗大人,这人是个奸细,可千万不要放过了他,放箭!”
谢不鸣听见了,知道眼前这个人能决定自己的生死,也连忙跟着说:“罗大人,小的不是奸细,小的是奉了寒铜军八校尉越骑校尉卫潜的命令,前来陈明关报信的!”
罗良蹙眉看了一会儿谢不鸣,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她腰间的令牌上,忽然挥了挥手,让左右的人退下:“放开他。你,跟我来。”
林思图急了:“大人,你不要相信他,石头城已经被烧成了灰烬,一个活人都没有了,这人肯定是北魏的奸细!”
谢不鸣死里逃生,立即挣脱左右,跟上罗良的脚步。
罗良带着她径直进了太守府,一路上都没说话,等落座之后才开口:“我不是相信他,我是相信卫潜。卫潜如果信不过他,不会将他的腰牌给出。”
原来他同卫潜是旧识!
谢不鸣松了口气。如此一来,她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她双手捧上卫潜的令牌,单膝跪下,回道:“营长说得没错,石头城里的确是一个活人都没有了,小的原本也该死在石头城上,但卫校尉得到了十分重要的情报,需有人送出,小的和他九死一生才从石头城里逃出来。”
“卫潜人呢?”罗良摸索着令牌问。
谢不鸣忙说:“我们一路躲开北魏兵的追击,得到了关乎存亡的情报,卫校尉去了堰塘关报信,派小的来陈明关报信。大人,北魏兵驻扎在苍龙岭上,内外约有十万人,另有二十万大军已不知去向,卫校尉推测北魏人围困陈明关为虚,真正的目标是要攻打堰塘关。东路危急!”
罗良霍地站了起来:“当真?”
“大人,先别忙着相信。”林思图拉住就要出去布防的罗良,侧目瞪着谢不鸣:“这人不男不女的,又不是什么武功高强的人,凭着他一个人的本事,如何能从石头城出来,又躲开北魏人的追捕,这其中肯定有诈。说不定,他就是北魏人派来迷惑我们的,卫校尉八成是被抓了,他们得到了卫校尉的腰牌,知道他是越骑校尉,才利用了他的身份。”
一番话,让罗良稍有犹豫。
谢不鸣急了:“你要怎样才相信我不是奸细?”
“你说你是新编入赤字营的,那我问你,你的编号是多少?你们旗总是谁?”林思图拷问起谢不鸣来。
谢不鸣回答:“小的编号是赤一五三七,旗总是石勉,小的伍长是王德顺,还有一个跟小的一起被收编的,名叫于喜林。不过,他们应该都战死在石头城了。”
“于喜林?”林思图一愣。
谢不鸣连连点头。
林思图狐疑的搔了搔头:“都对得上,于喜林是火头军那边的,人很活络,我见过好多次。你真不是奸细?”
谢不鸣松了口气:“小的真的不是。大人,营长,不要再耽误时间了,北蛮子都已经打到家门口了,不信的话,你派斥候到陈明关外城门树林里去瞧一瞧,苍龙岭上的兵和城门树林里的兵是不是已列好了阵仗,如果是假的,你再砍我的头不迟!”
罗良看了一眼林思图,林思图点点头,带着人飞快的去了。
不多时,他脸色苍白的回来:“大人,苍龙岭上密密麻麻都是灶台,北蛮子安营扎寨了!”
说着,又看了一眼谢不鸣,伸手扶起了她。
确认不是奸细,林思图的态度一下子就变了,看着谢不鸣的眼神充满了敬佩和尊重,还有几分歉意。
这是要攻城了?
罗良站起来,示意谢不鸣起身:“你不是说,北蛮子围困陈明关是假,突击堰塘关是真,怎么还有这么多人在陈明关外?”
“这,小的不太清楚,卫校尉是这样说的。”谢不鸣将一切都推给卫潜。
性命危险解除,接下来,就是要弱化自己的存在,不能过早的暴露自己的锋芒。否则,肩膀上的责任过重,她生怕自己担不起。
罗良想了想,赶着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吩咐亲兵:“你带他去安置。”
林思图忙说:“交给我吧。他是我赤字营的兵。”
罗良点点头,匆匆忙忙的去查探北魏人的虚实,没工夫再理谢不鸣和林思图。
就剩下他们两人了,谢不鸣便觉得心里毛毛的,这个营官真是太凶了,她有点害怕,跟林思图保持了一丈远的距离不敢靠近。
林思图走了两步,回头见她离得远,一双眼睛瞪得比铃铛还大:“过来!躲那么远做什么?”
谢不鸣哭丧着脸不敢不从。
刚走到林思图身边,他一伸手就将谢不鸣搂住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他哈哈笑了:“你是我赤字营的兵,以后,可得把老子这张脸认熟了。下次再不认得我,老子非拔了你小子的皮不可。喂,你抖什么,老子比北蛮子还可怕?”
他觉察到谢不鸣的身子在颤,忍不住不满的敲她的肩膀。
谢不鸣哭笑不得。
这人生得五大三粗的,怎么心眼儿比针尖还小?
这回好,他就算是化成了灰,自己也不会忘记了。北魏人可怕,也没可怕到一上来就对她搂搂抱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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