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参事急了,却劝不住萧逸,看着他带着大部队拐到另一边,只得骑马跟上。
匆忙之间,他对身边的斥候说:“分列一队斥候往前方打探消息,令着斥候回去向元帅报信,萧将军要是一意孤行,我们可就完了。”
斥候分往四面八方,他不得不跟上,只一颗心始终提着,生怕来不及。
萧逸绕道而行,再追上来时,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时辰。走到方才观望的山头,便瞧见分散多排的脚步已经合拢,粗略一数,脚步只有四排,按照军队的编排,这支队伍恐怕就两千余人。萧逸始知上当,气得一阵乱砸,树上的积雪纷纷落下来,打在士兵们的脸上,参事早就退得远远的,不敢上前来触怒萧逸。
萧逸其人,乃是北魏一等国公府萧家的长子,平日里萧国公多疼爱这个儿子北魏人个个知道,这次送萧逸来军中,也是为了历练一二,将来承袭国公爵位时,才不会有人非议。
这种人,放在军中都是被供着的,打仗赢了是功勋,输了,也会有人出来承担责任。
因有恃无恐,这人眼中就没别人,全军上下只一个百里锦能够镇得住他。
参事暗暗擦了擦汗水,早知如此,就不该领了这个苦命活儿,来军中看住这个小祖宗!
“来人,整军追击!”萧逸气了一阵子,便看着远去的脚印怒气冲冲的说:“这群杂碎人少得可怜,大军压过去,生吞了他们都可以。”
“将军,慎重啊!”参事吓了一跳,走到前方看了看,便道:“前方道路狭窄,又有天堑,你看那边是一道狭长的豁口,若是南夷人守住了这个豁口,咱们就是有进无出。就算咱们攻进了豁口,紧接着的那条一线天随时都可以是我们的断头台。还有前方,那条白练飞溅的地儿,一看就是悬崖峭壁,我们要是被南夷人逼到那儿,便是绝境了!”
他说得口干舌燥,萧逸却满脸不以为意:“怕什么,南夷人就两千人!”
这不是人多人少的事情!
参事心中着急,越发想要阻拦,萧逸气不过,抬手一鞭子抽在马背上,回头瞪着他:“你要是怕死就滚回去,罗里吧嗦的,跟个娘们一样!”
“要是元帅知道了,他肯定会将你捆起来送回皇都!”参事跟着也来了火气,虽说这人不能得罪,但眼下也不能让大家跟着他送死,参事执拗的牵着马,死死不松手:“将军,我们三万人的部队出来,就要三万人回去,才能对得起元帅的所托!”
“你想告状?”萧逸冷笑:“等我拿下那些逃兵的首级,我看百里锦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说罢,将参事狠狠一推,拍马就走。
将军都走了,手下的兵哪能不动,眨眼间,大家都跟着他往山下走,沿着林森茂密的山路往更深处走去。下了山坡,眼前豁然变窄。苍龙岭这一带的山峰相对的很少,大多是连绵不绝,在两座高山的交界处,有一处狭窄的交口,山峰处陡然间像被利器切了一半,露出一条狭长的通道来,仅仅容得下两三匹马并排而过,站在豁口抬头,便觉得山峰跟要倒下来一样,压着人的心绷得紧紧的。
还未走进,就有人心生胆怯,握着兵器的手抖了抖。
萧逸冷笑:“一群小胆鬼,眼下寒冬腊月,这些南夷人有什么能跟我们斗的?”
他率先拍马进了豁口。
马蹄刚刚踏进去,便听见头顶寒鸦的叫声冷厉,让人心头一怵。马儿嘶鸣了一声,似乎畏惧前方,竟止不住的往后退了去。
“驾——”
萧逸岂能退缩,马儿不走,手下的鞭子抽得更重,终于激怒了马儿,一个劲儿的往里面冲去。
马蹄声在山谷回响,一开始,大家还担心害怕,但见萧逸走了一段路,都没有任何异常,渐渐的,这些兵卒也放了心。
狭长的豁口,三万大军通行需要很长的时间,眼见着大军过了三分之一,豁口上方的树林里,何成明跟其他几个屯长打了眼色。大家互相会意,军令传下去,一个个都严正待命。
谢不鸣带着她的队伍埋伏在前段,萧逸已经带着部队经过她的跟前,王沙小声的啐道:“这厮趾高气扬的样子真讨厌。”
“莫慌,等敌军过去三分之一,咱们再动手。”谢不鸣拍了拍他的肩膀:“王沙,一会儿瞄准了那些骑在马儿上的射。”
话音刚落,何成明的军令已经传到,谢不鸣来不及跟他们多说,猛地跳了起来,大声吼道:“放石头!”
何成明做了总指挥,他最信得过谢不鸣,这一屯的队伍已经不知不觉中交给了谢不鸣来指挥。谢不鸣这一跳起来,埋伏在树林中的士兵们都跟着动了,身侧的大石头哗啦啦的往外推,一时间,无数的巨石从一线天的活口处滚落,砸在了下面行走的队伍里。
惊变乍起,无处可躲,北魏人的队伍顿时大乱,惨叫声、叫喊声喊成了一团,还有因恐惧惊吓勒不住的马儿忽然失控,到处乱撞,难免误伤了不少兵卒。
“有埋伏!”
“整队!”
萧逸走在前方,也没好到哪里去,后方一动手,前方的火木也跟着滚滚落下,将去路完全挡住。雪地上不知道浇了什么东西,一点就着,火苗子瞬间就窜到了萧逸的马匹下。动物是最怕火的,见火势汹涌,坐骑立即大乱,纷纷往后退去。
身后,是紧紧跟着的步兵。
萧逸反应不及,一连踩伤了好几个,仓促间勒住马,才发现整个豁口里的部队已经乱成了一团,眨眼间已溃败非常。
参事已是身经百战,在袭击发生后,立即组织人反击:“弓箭手何在,放箭!”
然而,这豁口就犹如一个天然的麻袋,埋伏在上方的人仗着树木和沟壑的遮掩,弓箭极难伤到。只能借着弓箭的掩护,着人奋力往上爬。一场苦战拉开了序幕!
滚滚巨石从天而降,士兵们躲闪不及,有人被砸得脑浆迸裂,当场倒地又被马匹踩踏,血肉横飞。这等惨状,何成明这一屯的新兵们大多没见过,有人已转身伏到一旁呕吐起来。谢不鸣看得也有些恶心,但想起石头城外那密密麻麻的京观,又觉得这些似乎不算什么。
“别发愣,放箭!”
谢不鸣一回头,瞧见连王沙都在那不断的反胃,不由气怒的踹了他一脚:“等北蛮子爬上来,你是等着被杀是不是?”
可惜她箭术不好,不然,这会儿定能派上用场!
王沙被她踢了一脚,正中膝盖,疼得弯下腰,慌忙间拿起弓箭张弓搭箭往豁口上爬出来的敌人射去。王沙箭法不错,几乎箭无虚发,谢不鸣不由大声夸赞:“王沙,好样的!叙旧,赵一奇,将你们的箭也给王沙!”说着,将自己背上的箭囊取下,一并放在王沙的脚边。
王沙顿时信心大增,一连发射,成功将这一边的阵地守住。
谢不鸣见旁边的那一支队伍应付不及,连忙前去增援。叙旧不肯跟她分开,急忙也跟了上去。
“放箭!”
“砸石头!”
“来不及了,泼你面前的雪花出去,也能阻挡视线!”
谢不鸣一来,立即指挥这一支部队,突然有了主心骨,这些新兵总算稳定下来,不那么混乱。谢不鸣的招数很有效,将士们将面前的雪花撒下去,爬上来的北魏兵有一瞬间眼花,刚拂开雪花,东陆士兵的长枪已扎入了心口,最后只能含着不甘轰然倒地。
形势陡然扭转,这一支稳定之后,谢不鸣又转战下一个队伍。
如此奔波于一条线,总算保住了战线不丢。
豁口之中,萧逸损失惨重,在参事的护送下边打边退,慢慢的退出了豁口。眼见着他就要脱身而去,谢不鸣急了,回到王沙身边,大声说道:“王沙,瞄准那个马背上的将领,用箭射他,不准停!”
但凡有一支箭羽能落在这个将领身上,北魏必定溃败不成军!
王沙领了命令,张弓搭箭一支又一支,全部瞄准了萧逸。萧逸左躲右闪,身边的参事也努力积极的为他挡箭,王沙射了半箭袋,眼见着萧逸马上就要退出去,还是一无所获,谢不鸣终于急了,她捞起身侧的士兵的弓箭,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搭上箭羽,稍稍压低了箭头,瞄准萧逸的左胸射去。然而,终究不太稳定,这箭羽偏离了不是一点,直奔着萧逸的头而去。
萧逸仓促间觉得有劲风袭来,立即低头,那箭头擦着他盔甲上的翎羽飞去,将翎羽射落了下来。
“该死!竟然偷袭!”
萧逸暗暗骂无耻,刚直起腰来,有人一把拽住了他的腰带,将他提了起来。
“抓好!”百里锦沉稳的声音传入萧逸的耳朵,身边参事喜悦的喊了一声:“元帅!”
百里锦来了!
豁口上,谢不鸣看得十分清晰,瞧见百里锦抬起头看向这边,立即惊得汗毛直立。石头城外遥遥见过他一面,陈明关外,隔着两军亦有过对视,谢不鸣只记得他身下黑色的骏马和他的黑色大氅,对于百里锦长什么样子是完全陌生。
此时隔得很近,骏马上的青年眉目清晰。
目录
加书架
打赏
送月票
设置
详情页
1
张月票
2
张月票
3
张月票
4
张月票
10
张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