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豪赌
沈云锦的心头巨震,这位煞神刚回京,理应还在述职,如今悄无声息的离开皇宫,狼狈的逃到了这里,定是惹了天大的祸端。
慕容焱是阴差阳错的救过她一命,且他存在的本身,就能压制尚且还是太子的慕容稷,要是能拉拢他……
但她目前无依无靠,贸然救他的风险很大,且他是皇族中最冷酷,不讲任何情面的上位者,若是想保守秘密而灭口,后患无穷。
该死!沈云锦恨恨的咬牙。
不容再想,她定了心思,不情不愿道:“你进来。”
说着,往桶边挪了挪让出足够容纳一人的位置,用手环住胸口,急道:“快啊!”
冷冽的风声,像是闻腥而来的杀手,越发逼近了,沈云锦甚至闻到了鲜活的血气。
萦绕在心头的不安,便从紧张转为了无边无际窒息感,这让她想到了前世她死前发的誓。
她眼里的血色,落在慕容焱的心头,有轻微的沉重。
秉着呼吸,慕容焱进了浴桶,整个人都浸在水面下,手里的刀,抵在了少女的心口。
入目却是雪一样的白,隐隐有光泽流动,虽瘦小却也别有韵味,冰肌玉肤,不过如此。
转瞬,他就闭了眸。
他在桶里给沈云锦带来了强大的压迫感,她尽量紧紧的贴着桶,但和她的娇小不同,摄政王是个体格颀长的成年人。
这就注定了,无论她再怎么窝着,他们俩也就留下了一拳之隔。
内心起了燥热,殷红浮上了沈云锦的脸颊,此时的她多了几分少女特少的剔透感。
窗外。
几道黑影齐刷刷落下,仅有一道屏风之隔的后面,有冷肃的杀气在靠近,这一切都发生的悄无声息。
沈云锦心头微颤,这些人敢擅闯相府,有组织有预谋的围追摄政王,绝不是请他去好好做客。
那么,他们所过之地,就不会留下活口,哪怕她是相府的嫡出小姐,在绝对的伤害面前也躲不开。
而慕容焱受了重伤,心口处有块碗大的血洞,就算能以一敌十,也会在战斗中失血过多而死。
当今皇帝的亲弟弟,炙手可热素有威名的摄政王死了,绝不会沉寂下去,一旦追根究底就一定会查到她。
所以,除了她死了,否则摄政王必须活着。
敌人在迫近,沈云锦低头看清慕容焱的腰间襟带,有一巴掌那么宽。她用力一扯,又飞快围着胸口绕了两圈,挡住了还未长开的那处春光。
人影憧憧,靠的近了,沈云锦甚至能听清刀剑割开风声的响动。
“王爷。”有人叫了声。
沈云锦掐了把胳膊,因为疼,叫声就大了:“你们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擅闯后宅!还不快出去!”
来人一身黑袍,银质面具遮住了他大半的脸,只露出一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像是麻木不仁的工具。
从他身后又冲出了五人,衣着相同,身形和脸廓都相似,同样都手持长刃,刃上还滴着血。
眼见木桶被他们围住,沈云锦的小脸煞白,惶恐的瑟瑟发抖,内心却冷静的琢磨着他们的命门会在哪。
下一刻,她的脖子就被掐住了,煞气扑面而来,“不许叫,你可有瞧见其他人经过?”
似是受到极大的惊吓,沈云锦瑟缩着将脖子埋得更深。小心翼翼得看着黑衣人,她的眼泪滚滚而下。
在阳光的映照下,她的小脸有种夺目的美,完全是楚楚可怜的典型,这让黑衣人明显怔楞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沈云锦看清楚了对方的命门,那里没有被包裹,也无内力保护的痕迹,是喉咙。
她毫不犹豫的夺过慕容焱的断刃,猛地从桶中站了起来,一手捞过屏风上的外袍,一手揽住黑衣人的脖子。
短刃在掌心飞快的转了一圈,刀尖贴着皮肉划过,预料下一刻就要见血,沈云锦跳出木桶,狠狠踹开了刺客。
男人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震惊,他怀疑,却无能为力,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血花飞溅,沈云锦握刀的手微微颤抖,却不得不保持冷静,一路往屏风后的里屋内门跑了过去。
一切都发生在电石火花之间,黑影人们没拦住沈云锦,等过神,又齐齐追了过去。
训练有素,沈云锦没有回头,凭利落的脚步声就能判断出,这群刺客恐怕不是普遍货色。
日头高了,屋外再度响起喜庆的丝竹声,还有震天响的炮竹声,屋内一片惨淡。
狂奔中,沈云锦的后背突然一凉,紧接着就听见了皮肉绽开的声音,很快有温热的东西从她的背脊滑落。
是她的血。
一连串的脆响后,犹如死神一般紧跟着她的那些脚步声消失了,转而传来沉闷的重物倒地之声。
沈云锦跳开后,转身看去,地上都是眼睛圆瞪着的尸体,似是还不知是怎么死的就不甘的丢了命。
她的脑海中简直有那个画面,是慕容焱抓住了时机,破水而出,用手刃打断了刺客们的头,瞬间解决了刺客。
过程太快,不愧是战神,她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慕容焱,却没能捕捉到他神色的丝毫变化。
她在心里下了论断,这个男人,果真和传闻一样心思深不可测,实力也难以估测。
男人一步步的走向她,沈云锦仰头看去,他比她高很多,大概要她踮脚,高抬了手,跳起来,才能摸到他的额头。
这么想着,沈云锦确实也这么做了。
等双脚落地,她瞪圆了眼睛,慌乱的盯着慕容焱,她很怕……怕他怒急,杀她灭口。
但他却不动声色,转身去掀开了刺客们的面具,看了看,就放进了宽敞的袖口中。
沈云锦吞了吞口水,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好看,那慕容焱大概是天神般好看的男人。
他的身影高大,却又削瘦,如今衣襟大开着,一眼就看能见结识的胸膛,线条很好看,丝毫没有将领身材的壮硕夸张。
她审视得仔细,慕容焱的眼神同样探究,方才那一手割喉咙实在漂亮,像是做过成百上千遍,才能在绝境中反击。
但,相府嫡出二小姐在京中无比渺小,虽然丞相炙手可热,但素有美名的只有大小姐。
相府几乎所有的情报都在他的掌控中,唯独眼前的少女完全不同于暗探的记录。
整理好凌乱的衣袍,他想,眼前这个面容冷静的少女,方才几乎是拿她自己的命去赌。
赌他活。
是个疯狂的赌徒。
他的喉咙滚了滚,声音暗哑,十分肯定,“你,知道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