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惊艳

“老爷，您怎么来了？”孟氏错愕的转过身，犹豫了半天，才把信纸交给沈相。

沈相看完，脸色铁青，压抑着怒气，对众人颔首：“今日让你们看了笑话，是沈某的不是，还请你们回席。”

但站在这里的都出身名门，大有人不给沈相面子，还杵在这里，勾着脖子要看里屋的动静。

沈相深吸一口气，从政多年第一次被气得血液逆流，他忍不住踹门，厉声呵道：“畜生，还不快出来！”

门被踹开，可是眼前的一幕却让众人愣住了。

只见屋里摆着白色的屏风，四周都围住了，里面有一抹娇小的身影在翩翩起舞，舞姿妙曼，比起宫里的丽嫔都绰绰有余。

更绝妙的是她一边起舞，一边在屏风上作画，画出了一幅江山美人图。惟妙惟俏，美人像是下一刻就会从画里走出来。

即便是城府颇深的孟氏，也不禁张大了嘴，她安排了乞丐过来，怎么屋里没别人，倒是有舞者。

她冷声道：“不要装神弄鬼，还不快出来让大家瞧瞧你是谁，还有二小姐去了哪。”

孟氏从未给沈云锦延请过教导师傅，多年来一直拿捏着沈云锦让她庸庸碌碌，所以不觉得此人会和沈云锦相关。

可是从屏风里走出来的却是身着青衣的沈云锦，她面对众人盈盈一拜，似乎没有半点惊讶，像是笃定了他们原本就会过来。

“你……”孟氏错愕，脸色由红变白，又变成了紫色，有无数的疑问却一个字也没出说口。

沈相的脸色平静了些，对身边的侍女道：“是你说小姐出了大事！你竟敢假传谣言，污了小姐的清名！”

侍女连忙摇头，“不！这不可能！”

沈相看了眼孟氏，心里已经明白了大概，不禁气恼，却也不想驳了夫人的名声，便让人将侍女拖出去乱棍打死。

沈云锦神色茫然道：“爹，这是出了什么事，今日大喜怎么能见杀生呢，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兵部侍郎家的千金林嫣儿咋舌，“你不是与人私通吗，怎么不仅没见到那野男人，还看见你跳了这么一支惊鸿舞啊？”

她快人快语，没有恶意，只是好奇和爱凑热闹，沈云锦没生气，只是平静道：“怎么会呢，我相府满门都洁身自好，一定是听错了小人乱嚼舌根。”

林嫣儿红了脸，这是什么神仙妹妹啊，不指责她，竟然还为她开解。她立马拉出了躲在人群里的春菊，给了她一巴掌。

沈相脸色难看，但碍于兵部侍郎简在帝心，手握实权，不好得罪，他也没有呵斥。

这时，有人问了句，“怎么不搜屋子？”

孟氏眼神闪了闪，也劝沈相，“有什么误会当场解开了就好，不能让二小姐平白无故受委屈，传出去对相府的名声也不好。”

沈云锦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绝望的看着孟氏，仿佛第一天认识她，错愕又难堪。

看在众人眼里，却是觉得事情要有变，指不定沈云锦真的不检点。

沈相皱眉，大手一挥，丫鬟们鱼贯而入，将里屋翻了个底朝天，却一无所获，更别提藏什么大活人。

沈相松了口气，可是众人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已经有人意识到自己是被当猴子戏耍了。

孟氏的行迹可疑，很快有人发问，“方才是夫人你率我们前来，您身边的人揪住了丫鬟，拿到了物证！”

沈相扔出了烫手的信纸，被沈云锦接到手，看了看，“这不是我写的……不信你们可以看屏风。”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原来屏风的正面画了美人图，反面竟然提了一首诗。

倒不是什么惊世大作，可那首字写得娟秀漂亮，如行云流水一般赏心悦目。这么一来，信纸上的那首字只能算堪堪入目，怎么看都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再看这位二小姐，虽说比传闻长得秀气漂亮，可是脸上的疤痕，瞧完后他们回去都可能会做噩梦……只要身份没低到尘埃里，谁不长眼，会和她行苟且之事啊？

他们惊疑的目光，便又落在了孟氏的脸上。

沈云锦的脸色变得更加疑惑，她踮脚看了看，似乎很失望。

打起精神，拉住孟氏的手，她问：“长姐怎么没有来，您不是同我说，给她一个惊喜吗？我在您的指导下，练了很久才学会了古书上记载的惊鸿舞……”

她委屈的垂下脑袋，沈相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发，心里想着这个女儿从来都是软糯的样子，行差踏错的事从未有过，想来不会说谎。

难道夫人也被骗了，但后宅是她一手把持，谁能逃过她的眼睛呢，这件事简直匪夷所思，连他都糊涂了。

沈云锦的唇角，一点一点的勾起，这才只是个开始，孟氏你可要好好的接招才是。

孟氏心慌意乱，顾不上泼脏水的事，就让孙嬷嬷将春菊压下去审问，还让人去找刚才就不见了踪影的春梨。

春梨被带过来后，当众说：“是小姐的惊鸿舞太过惊艳，奴婢粗鄙没看过，便惊为天人，一时愣住了而已。”

林嫣儿认可了她的说话，还问：“大夫人，是您身边的嬷嬷误导了我们，险些误会了二小姐！”

言下之意是不能放过孙嬷嬷，孟氏的心在滴血，孙嬷嬷是她带进府里的陪嫁，陪伴她多年。

沈云锦错愕道：“孙嬷嬷你又让夫人为难了，之前都轻轻放过，就是给你悔改的机会，没想到你如此的冥顽不灵！”

孟氏皱眉，刚要开口，就被沈相喝止了，“你住嘴！来人，将孙嬷嬷带下去，张嘴一百！”

那不得打残那张老脸，孟氏想要求情却拉不下那个脸，沈云锦在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只是惋惜。

林嫣儿主动走了过去，拉住她的手拍了拍，语重心长道：“你这日子不好过，我算是看出来了。此前险些误会你，我还撺掇着来闹，这是对不住你。”

这句话说得真情实意，沈云锦前世今生都没有交到真正知心的朋友，一时间不知所措。

脸色微微泛出了红，看得林嫣儿更加欢喜，“我府上那些个庶出姐妹了无趣味，等你有空，我下了拜帖再来看你。”

说罢，她也随着众人告辞。

只留下脸色平静，心里却酝酿着风雷的沈相，还有失魂落魄又惊又怒的孟氏在屋里。

“爹，这是怎么了？”沈云锦无辜的凑了过去，却被沈相推开了。

孟氏发问：“真的从未有外人进过你的屋子，你也一直是在准备给你大姐的舞？”

沈云锦微笑：“是的，大夫人。”

孟氏听着大夫人觉得刺耳，往常她都甜甜的叫自己母亲，将她视作真心爱戴的长辈，怎么转眼仿佛变了。

但她不敢肯定，也不能在老爷面前显得过于刻薄，只好安慰了沈云锦后，又赏了些首饰，便匆忙离开了。

屋里终于清静了，沈云锦坐在榻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惬意的眯着眼睛，看窗外的景致。

“这天啊，终于暖和了起来。”她喟叹。

春梨走进屋子，笑道：“这才是初春，略带了凉气，小姐可别疏忽大意，着了凉可不好。”

沈云锦看了眼天真的春梨，笑了笑，转移话题道：“你今天做的很好，日后也要醒着身，别着了他们的道。”

春梨点头如捣蒜，小姐大病一场是福气，她不仅看清了大夫人的伪善，还借机让她吃了个哑巴亏，相爷一定不会饶恕她。

想到这里，她乐开了花，“想必大夫人之后会收敛，小姐再熬熬就能熬出头了，等嫁出去就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