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世上没有这般好的事

乡亲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聚在门口只能听到只言片语，看姚氏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顿时生出颇多猜测。

“沈家这是咋回事，昨儿个还听沈二说要休妻，今儿就又闹出事来了？”

“这沈家呀，最近是真不安宁！”

顾清宁站在林氏身侧，默不作声地给自个亲娘拍背顺气，看着沈子骞挡在她二人身前的背影，眸光微动，没说话。

“你们这一家子真是没良心的哟，别人辛辛苦苦帮你们种地，不给钱就算了，还血口喷人，说我家偷吃你家的粮食，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姚氏抹了把眼泪，一屁股坐在地上，边哭边手掌拍地，见在沈子骞这里讨不到好，便干脆在众目睽睽之下撒起泼来。

“嘿，我说大嫂子，你可别不讲理！”林氏一撂衣袖，上前一步，拔高音量道：“我家老二说让你们家拿着去年的收成，不收你一分钱，你咋还觉着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顾清宁知晓林氏这是真的动怒了，看那架势今天是一定要跟姚氏掰扯清楚了，就算彻底撕破脸也不在乎。

亦步亦趋地跟在林氏身侧，顾清宁皱眉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姚氏，再看看周遭看热闹的乡亲们，“大伯娘，乡亲们都看着，你有什么话还是先起来再说吧。”

“大伙儿都来评评理！”姚氏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扯着嗓门对门外喊：“看看到底是谁胡搅蛮缠！说好的我们种地你们给钱，现在没钱就算了，连粮食也舍不得给，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沈子骞平时都在学堂念书，哪知道平日里姚氏竟然是这般不讲理，自然越发觉得顾清宁操持家中不易。

“大伯娘，你既吃了我家地里长出来的粮食，又想狮子大开口地要五两银钱，这世上也没有这般好的事。”顾清宁淡淡呛她道。

顾清宁的嗓门虽然比不过姚氏，但气势却一点也不弱，她往那一站，说话有理有据，倒比姚氏更让人信服。

“老二这媳妇娶得好呀，又会说又能干，长得也眉清目秀的，看着讨喜。”

乡亲们的议论，沈子骞自然也听到了，他心头微微一动，侧目看向顾清宁，总觉得他这位娘子似乎哪里变了些。

之前顾清宁虽也是个不吃亏的主，但在林氏和姚氏跟前，许是因为她二人是长辈的缘故，故而总是不自觉以小辈自居。

顾清宁是个规矩人，断然不会当着一众乡亲的面和姚氏呛声。沈子骞心里琢磨着，忍不住多看了顾清宁几眼。

姚氏哭声一顿，亏她嚎了半天，竟然没一个人松口，她这弟媳妇平日里不是最不待见顾清宁么，怎么今日也站在一边了？

“顾清宁，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们家只是给你们保管粮食，谁吃你们家的粮了！”

顾清宁瞥了她一眼，神色如常：“那就请大伯娘把去年的收成都摆出来让大伙瞧瞧，可别光嘴上说说。”

林氏附和道：“是啊大嫂子，你光哭可没啥用，你说我们冤枉了你，你倒是把去年的收成交出来啊，谁冤枉了谁还不一定呢!”

这回姚氏算是彻底蔫了，去年的收成本来就不好，不光是沈大山的那些田地，她们自家的收成也不大如意。

可偏偏今年又闹饥荒，她现在连去年的一半都拿不出来。

“你们一家子欺负老实人！”姚氏有些心虚，却依旧嘴硬，“今年没有人帮你们种地，我看你家到时候咋活！”

放完狠话后，姚氏便灰溜溜地离了这处，围观的乡亲们见状，也纷纷散去。

“你刚拦着我做啥，我还怕她不成？呸！”林氏气呼呼地坐在凳子上，仍觉刚才没发挥好，没把姚氏骂的狗血淋头。

沈子骞自然不会知晓这对母女平日的相处，只以为林氏又要刁难顾清宁，连忙上前道：“娘，清宁也是怕您气坏了身子，再说了，有儿子在，哪能让您吃亏。”

顾清宁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沈子骞误会了，但没想到他竟然会这般主动地替她说话，倒还算有几分良心。

“我知道，我知道。”林氏摆摆手，瞥见沈子骞这般护着女儿，心中自然欢喜。

但一想到那些田地无人打理，林氏叹息一声：“姚氏虽然打发走了，可眼下地也没人种了，靠我们娘……”

林氏差点说漏嘴，得亏顾清宁在背后暗戳戳地推了她一把，“靠我们婆媳俩，恐怕咱们一家子吃饭都没着落了。”

女人家毕竟还是力气小了些，挽裤腿、扛锄头这些活干起来容易累，也没男人利索。

沈子骞也难免苦恼，顾清宁见状，斜睨了他一眼道：“这些事用不着你操心，我自会打理好，你还是好好念书吧。”

顾清宁这么一说，林氏也恼恨自己不该在沈子骞跟前说这些，便忙跟着道：“宁儿说的没错，你把书念好就行。”

她们二人虽没什么力气，但好歹是现代人，怎么说也能找到别的路子，断不会饿死才是。

沈子骞抿着唇没说话，在顾清宁挽起袖口做饭时，又跟在一旁打着下手，倒是比先前要熟练许多。

“那些黄瓜苗，你放哪了？”顾清宁从桶中捞出还活蹦乱跳的河虾，又切了些小葱做佐料。

沈子骞道：“已经栽在后院了。”

顾清宁点点头，想着待会吃完饭再去看看她的宝贝黄瓜苗。

家中油剩的不多了，只浅浅留了个底，顾清宁暗自叹气一声，倒了少许油放入锅中。

已经处理好的整条鱼被放入锅中，登时嗞啦一声响，接着又响起密集的劈里啪啦的煎炸声。

将鱼翻了个面，趁着煎鱼的间隙，顾清宁拿着锅铲，稍一侧头就能看沈子骞坐在对面烧火，被熏得灰头土脸。

饶是顾清宁心里对沈子骞还有气，瞧他这副样子也忍不住轻笑出声。

厨房中声音如此嘈杂，沈子骞却仿佛听到了一般，立即便抬起头来，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朝她笑了笑。

“看什么看，还不麻利点烧火！”顾清宁瞬间垮下脸，端起盆中烧好的热水，全倒进锅中。

锅里升起一阵白烟，倒下去的水很快咕噜咕噜冒起泡，烧了一会后，先前的清汤寡水渐渐变成了浓稠的乳白色，飘出一阵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