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慎打了一个哆嗦,她是知道宜文公主最不喜欢她的东西受到染指的。
淑慎细细想了想那男子的面容,虽不吻合宜文公主平常喜欢的缱绻温柔模样,但也是英挺俊逸的美男子,说不定也被宜文公主宠幸了几次。如果自己招惹那男子烦了,那男子在宜文公主身前吹吹枕头风,自己的小命怕是会没有。
这晚上,淑慎失了眠,满脑子想的还有那些侍女背地里讲给她听的稀奇古怪之事。想着想着,淑慎又想起了父母,想起了兄长和长姐,依着长姐那脑子,怕是怎么都不会想到一个女人可以同时拥有无数男人吧。
一想起长姐,淑慎又叹了口气。灼灼出嫁后也和她见过几次,她也远远看过安远候。那安远候,虽然花名在外,但生的是龙章凤姿,芝兰玉树,倒也配得上灼灼。淑慎曾躲在暗处戳开窗纸看着安远候和灼灼相处,令淑慎不满的是,她的长姐,也太过正经了,安远候满嘴的调笑言语,手都探到了灼灼的衣服里面,而灼灼,却是一味地推辞,红着脸搬出什么圣人言语,最后还是被安远候压倒。淑慎偷着花逾明的话本子瞎看,才子佳人不知读了多少部,早已通晓人事。看见他们这般,淑慎的心,也逐渐放了下来。
本来淑慎还在担心灼灼嫁去后安远候会继续风流,加之灼灼心善,会被安远候那一众姬妾欺负了去。可自灼灼嫁去,安远候便不再流连于烟花场地,专心看着灼灼一人,府里那些出格想欺负灼灼的姬妾,也被赶了出去。
淑慎在灼灼回家小住时,曾问灼灼爱不爱安远候。
灼灼仅仅是笑了笑,答道:“我这一生,也只遇见了他一个男人,爱与不爱,我也是只拥有他一人。”
淑慎搂了灼灼的脖子就哭,她还是为她的长姐感到心酸。她的长姐,终是摆脱不了束缚,主宰不了自己的人生。
灼灼轻轻地拍着淑慎的背哄她:“傻阿慎,哭什么呢?长姐那是害羞,才没有说爱不爱,你不要为长姐难过。”
淑慎边擦眼泪便看着灼灼。
灼灼红了脸:“可能是因为我只能遇到侯爷,所以才会觉得侯爷是最好的了。可我再想,也想不出能比他更好的人来,我也高兴嫁给他。”
淑慎想起往事,又叹了口气,掏出怀里的帕子看了看,想着什么时候自己才会遇到高兴嫁了的人,渐渐也入了梦。
淑慎并不是谁都能指使的侍女,在这公主府里,也只有宜文公主能够使唤她。但宜文公主身边伺候的人有好几十个,宜文公主也常常是一连十几天才想到她。所以淑慎在这公主府里算是比谁都清闲。
等到宜文公主再次想到淑慎的时候,已经入了夏。
淑慎惴惴不安的去见宜文公主,一番请安问候之后,宜文公主请她坐下喝茶。
淑慎感觉宜文公主的目光一直粘在自己身上,整的自己好不自在,但自己又不好开口让她不要看自己。身体僵硬地喝完一盏茶后,宜文公主突然道:“你可会跳舞?”
淑慎点了点头。
“琴棋书画可都精通?”
淑慎再次点了点头。
废话,若是连这些都不会,她怎能进了秀女的行列。她起先说着不喜欢针线,可后来还是在花夫人的教导下学了针线。好多事情,不是她想会,而是不得不会。
宜文公主再道:“你每日可忙?”
淑慎本想回答说她每日忙于针凿,闲时看看《女诫》什么的,但又想了想,她每日做了什么宜文公主一查便知,骗她也没有什么意思。于是淑慎便摇了摇头:“不忙。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宜文公主低眉一笑:“也无大事,只是公主府有公主府的规矩,这些规矩想必你也学过,不然也进不了这里。只是天长日久容易忘掉,明日我派两个嬷嬷来指点你一下。”
淑慎头都大了。
次日果真来了指点淑慎的嬷嬷,不过淑慎也算是出身大家,是个大家闺秀,虽然性子是有些急躁,但大家小姐所有的风采气质她都有,皇家礼仪也是一点都透。这两个嬷嬷规正的,是她的言语,和识透他人的把戏。
淑慎不是笨人,她也知道宜文公主的目的。不就是看中了她的美貌,想把她进献给皇帝来巩固她这个长公主的地位吗?但同时又觉得她言语不当,性子急躁,怕在宫中惹了麻烦丢了她宜文公主的脸!
淑慎躺在阴凉的大树下,拿了帕子盖住自己的脸。长姐的命运不能由自己来决定,但起码是遇到了真心待她好的人,过了想要的日子。如今,自己的命运被握到了宜文公主的手里,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听这两个嬷嬷讲了许多历朝历代后宫里的把戏,自己又读了许多正史野史,淑慎的头都要炸了。
偏偏这时,一个不长脑子的人拿剑挑开了淑慎脸上蒙着的帕子。
淑慎立即弹起来,竖着眉毛就要骂人,看到挑自己帕子的人正是那舞剑的男子,心里更气,开口就道:“你没长眼睛?不知道我在睡觉?”
那男人今日却笑了。不得不说,他笑起来,特别好看。
以前多次见他他都没给过淑慎好脸色,今日被淑慎骂了反倒笑了起来,淑慎一腔怒火无处撒,现在正好笑着撒了出来:“你这人,真是有毛病!前些日子我理你你不理我,今天我骂了你,你却没脸的笑!”
那男子将帕子扔到淑慎的怀里,把剑收了起来,说道:“百里望。”
“嗯?”淑慎第一次听他开口,气焰也消了下来。
“我的名字。”那男子也挨着淑慎坐了下来。
淑慎连忙把自己的屁股往旁边移了移,又四处看了看,说道:“男女授受不亲,你离我远点。”
百里望似是看清了淑慎的想法,将她拉近自己:“你不必躲,我只是宜文公主的门客,和她之间也是清清白白。。”
淑慎有些尴尬的哈哈一笑,接着岔开话题:“你之前为什么不理我?整的我好没面子。”
百里望往日板着的冷漠面孔今日有些舒缓:“之前觉得你烦人。”
淑慎阴阳怪气的道:“哦?那今日不觉得我烦人啦?”
百里望想也没想的接道:“今日我来烦你。”
淑慎哈哈大笑,推着百里望的肩膀道:“你这人,好没意思!”
两人在这树下躺了下来。
淑慎心又跑远了,想起花逾明哪个话本子里的情节,一下子来了灵感,说道:“哎,你是不是习惯了我每日在那里放风筝烦你,我某天突然不放风筝了,你就不习惯了,反而还有些想我?”
“不是。”百里望干脆利落的回答。
淑慎撇了撇嘴:“死鸭子嘴硬。喂,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就想起了我二哥,你今年多少岁?”
“十九。”
淑慎想了想:“你比我二哥小一岁。”
他“嗯”了一声。
淑慎恬不知耻地笑着开口道:“三哥。”
百里望侧过身来看她。
淑慎扬唇笑道:“那你就是我三哥了。”
百里望弹了弹她的额头:“我没答应。”
淑慎又愣了一下,花逾明从前就爱这样弹她的额头。
趁着她发愣,百里望站了起来就要离开,淑慎也爬了起来,大声笑道:“不管你答不答应,反正我认了。三哥。”
百里望回了头看她一眼。淑慎又比了个“三哥”的口型,看着他回转了头走远。
在原地又躺了片刻,淑慎被素日玩的最好的侍女巧儿摇醒,巧儿吓她道:“你还不快回去换身干净衣服,一会儿嬷嬷来了又要骂你。”
淑慎扶着巧儿的手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叹道:又是一个漫长的下午。
傍晚淑慎摇着团扇在窗前想着如何把教她的嬷嬷给整一遍,因为今日她不过就是在听见时打了个盹,嬷嬷便要打她掌心。长这么大,淑慎从未挨过打,虽然嬷嬷也没敢下重手,但淑慎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掌心仍是红的。
一个小厮敲门,淑慎懒洋洋的去开了门,却收到一封信。
家里来信道长姐灼灼有了身孕,淑慎半是心酸半是喜悦。淑慎也想写信给父母,但想了一刻,也没有想到要写些什么。她不愿让家里担心,所以只愿报喜,可当下,她也没有什么喜事可报。
淑慎掏出灼灼绣的那块帕子,又想再哭一场。
淑慎拿出帕子后,终是没有掉下泪来,宜文公主说的也是,她若是连思乡之苦都忍不了,那以后,自然是擦不净的泪。淑慎小心翼翼地叠整齐帕子,将它放在怀里,想着出去走走,散散心。
天也暗了。
凉风习习,隐隐约约带着花的浓香。
淑慎步子一慢,又停了下来。
她不住地在心里骂自己不识趣,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在宜文公主玩乐的时候出来。
淑慎曾三次撞见宜文公主和男子厮混。一次是在湖边,正是春日清晨,淑慎本想起个大早呼吸新鲜空气,却撞见起的更早的宜文公主撕扯着一俊美少年的衣衫。一次是宜文公主召她,让她次日中午陪着一起出去,淑慎晚上和一帮侍女偷偷玩牌,一觉睡过了头,忘了陪宜文公主这回事,醒来时宜文公主已走。淑慎在傍晚时去宜文公主的房里请罪,她见门外无人也未细想就进了房间,结果却撞见宜文公主躺在榻上,怀里抱着一位柔弱少年。最后一次是宜文公主带她去尚书府中和尚书家的小姐喝茶,结果喝来喝去,淑慎一个不留神就看不到宜文了,她也未在意,拿着找宜文公主的借口偷偷在一间空房里睡觉。听见什么声响后淑慎醒了,刚刚踏出里间发现外间的宜文衣衫不整的坐在了尚书家小公子的腿上。
虽然那三次宜文公主都装作没有看见她,手里的动作也没有因为她而停下,但多次撞见,宜文的心里也可能会厌烦她。
此时花间躺着不着寸缕的少年,宜文公主也只剩了单薄的一层纱来遮住身子。宜文公主坐在少年身上,脸色潮红,淑慎正要像之前一样悄悄地溜了,却听得一声熟悉但却比平日里娇媚百倍的声音:“回来,淑慎。”
淑慎身子一僵,立马停了步子,但不敢转身。
“你过来。”这下宜文公主的声音稳了许多,也带了平日里的威严。
淑慎心一横,转过了身,向前走了几步。
宜文公主一边手里穿着衣服一边道:“这几日没有见你,你和嬷嬷相处的怎样?”
淑慎低着头道:“嬷嬷见多识广,奴婢学了很多。”
宜文公主点了点头,接过少年从花丛中拾起的簪子簪在发上,说道:“这样便好,你陪本宫走走。”
淑慎小心翼翼的抬了头,宜文公主此时衣装整齐,长发稍微挽了一个髻,余发顺直的披散在身后。而那少年,也已着好了衣衫,顺从地跪在地上。
沿着石子小径走着,眼见着前面的道路越来越暗,草木越来越浓,淑慎说道:“天晚了,夏天又有蚊虫叮咬,公主还是早日回去才好。”
宜文公主头也不回:“前面有个亭子,你陪本宫到亭子里坐坐。”
淑慎口头上应着,心里却在诽谤,刚才宜文公主在那花丛中沾了一身的香气,自是没有蚊虫来叮咬她,可自己裸露的脖子和手就可怜了。
宜文公主的身边只跟了淑慎一人,可淑慎却听得宜文公主道:“本宫要在醉阴亭里赏月,去摆些果品来。”
听得暗中一声清脆的女声道“是”,淑慎才想到,她们这些皇家公主,怎么可能会自己出来,暗中保护的人不止有几百个呢。
一时几名侍女提了灯笼来了醉阴亭中,酒盏果品也摆了上来,淑慎眼看着宜文公主亲手倒了杯果酒递来,笑容僵硬的道了谢。
宜文公主举杯望了天上那弯弯如钩的月,开口道:“你可知本宫为何邀你在此品酒赏月?仔细想来,这月也没有什么可看,这酒也未必醇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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