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文公主和风祁川在这两日也来了兰围巷。风祁川的脸已经好了,唇角被她咬的伤口也已经消失。看着淑慎那红肿的左脸,风祁川嘲讽的对她一笑。
看着那绝美面容上缓缓绽放的笑,淑慎的肺都要被气炸了。
“狗皇帝。”淑慎在心里这样骂着,却还是摆出一副笑脸来给他端茶。
丝竹管弦之声靡靡,美人在这轻音之中缓缓摇着纤细的腰肢,风祁川看着歌舞,淑慎在心里嘀咕着“就该让你个色狼眼瞎掉”,一时不慎,风祁川的手恰好碰到了淑慎端来的茶,茶水洒了淑慎一裙子。
“连一盏茶都端不好,你还会做什么?”风祁川冷眼看着淑慎。
淑慎尴尬的站在那里,听见几名侍女在吃吃的笑她。
宜文公主说道:“罢了,你去换身衣服,别在这里伺候了。”
淑慎感激地看了宜文公主一眼,就要退下。
这个时候,该死的风祁川又道:“换了衣服还会被泼湿,你就站在这里,等歌舞结束了再回去。”
淑慎穿着湿湿的裙子在那里又站了一个时辰。
风祁川不时看看一脸悲愤的淑慎,唔,这个丫头还真是好玩。
不过。
他的视线停在了淑慎那肿起的左脸上,哪个家伙敢打这丫头?淑慎曾被二哥花逾明夸赞过肤白胜雪,此时一个红红的掌印留在她那白皙的面上,让他不禁也有些心疼。
淑慎似是觉察到了风祁川的视线,就往风祁川的方向看去,没想到,他居然对自己笑了笑,冬日初阳落在梅梢,红梅瓣间的雪融也不过如此吧?淑慎被他的笑迷了下,接着又想起自己受的苦,便扳起了脸,装作看不见他的样子。
风祁川看着这鬼丫头居然对自己板着脸,还无视自己,心里顿时有些怒气。他轻轻地弹了弹手指,一粒玉珠从指间弹出,恰好弹到了淑慎的额头上。他用的力气正好适宜,既不会伤了她,又可以让她痛一下,长长教训。
淑慎吃痛的捂住额头,虽然知道是风祁川干的,但自己也不敢看过去。要是看不好,他再弹来一颗珠子,把她的眼睛弹瞎可怎么整。就算沈留意妙手回春,可眼睛这么宝贵,万一救不回来了呢?
淑慎回去后,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着要逃离公主府,可又怕自己得罪了风祁川这小气鬼,他毕竟是皇帝,就他这度量,指不定会诛了淑慎的九族。
不过,说起来,淑慎来了这里之后,发现自己的空闲时间又变多了。
虽然兰围巷的人总是说淑慎的坏话,偶尔也会聚在一起把淑慎捉弄一顿,但是,淑慎只有每天早上打扫一次卫生,虽然累,但中午和下午可以到处跑着玩。
由于兰围巷和英汇庭离得比较近,淑慎得了空闲便会跑到英汇庭去玩。淑慎在公孙儒申面前夸大自己处境的艰难,也顺便多讨了几幅画。
沈留意很是喜欢淑慎的伶牙俐齿,淑慎自从那次被箬离扇了一巴掌去沈留意那里讨了药后,发现沈留意的药膏用完后皮肤比之前的还要莹白剔透,就总要去沈留意那里看看他的药膏制作过程。
沈留意当年行走江湖时,曾被称作“风流神医”。当然,这都是沈留意亲口对淑慎说的。淑慎一边看着沈留意那一头银白的发,那抖动的白胡须,一边点头称是。
沈留意一手拿着扇药炉的小扇子,一手指天画地的乱舞:“想当年,老夫行走江湖的时候,不知有多少姑娘跟在老夫的身后…”
淑慎手里拿了一个瓷白的药瓶,从里面倒出了一颗鲜红的药丸,一口吞下,然后含含糊糊的说道:“先生你说的太对啦!”
沈留意的扇子“啪”的一下敲到了淑慎的头上:“对什么对,老夫的回容丹都要被你吃完了!”
淑慎“嘿嘿”笑着收起药瓶:“您老人家春秋鼎盛,没有了可以再炼嘛!”
沈留意吹着胡子就要发怒:“你这小丫头还以为我这回容丹是想炼就能炼出来的吗?它需要千年…”
没等沈留意沈老爷子发完脾气,淑慎就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沈先生,您看看我的脸,您看看,被人打了受伤毁容了怎么办?那千年的雪莲有我的脸重要么?”
沈留意趁机拿扇子在她脸上敲了一下:“你当老夫老眼昏花看不清楚呢,你这张脸,早就恢复了!”
说完,沈留意语锋一转,仰头看天长叹:“想当年,老夫行走江湖的时候,有比你还要美丽的姑娘苦苦追寻着老夫…”
淑慎立即回道:“那您就毫不犹豫的送了人家姑娘一整瓶回容丹。”
“你这臭丫头!”沈留意拿着扇子满屋子的追着淑慎跑。
不过,沈留意现在已有一百零三岁的高龄了。淑慎也曾想过,沈留意那行走江湖的故事怕是在八十多年前了。如果沈留意不是像讲故事一样把那些往事讲出来,那至今也没有人知道这个鹤发童颜的老爷子当年是个翩翩少年,还被称作“风流神医”。
据沈留意说,他行走江湖时遇到的美丽姑娘和他成了亲,但他仇家太多,后来,他的妻子被仇人下了毒,饶是沈留意妙手回春,也未能救回妻子。沈留意在妻子死后隐居山林,从十九岁一直隐居到九十七岁。
淑慎问道:“您在武荫山里隐居了将近八十年,为何又出来了?”
沈留意摇摇头道:“人老啦,老夫这二十多年来已经忘了我那姑娘的相貌,她的名字也不记得了。她死的时候说我一定要长命百岁,我说我这么老你这么年轻到了地府你怎么能认出来啊,她说只要是我她就能认出来,可现在我连她的名字都想不起。前些年,我想着反正我也老了,也活不了几年了,不如出来走走,把我和她走过的地方都看一看。她十七岁走的,在路上碰见美貌的十七岁少女中说不定有像她的,我虽然已经记不起她的模样,但我只要看见她,就知道那是她。”
淑慎托着腮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那您当年为何不给沈夫人画幅肖像,写上沈夫人的名字,这样您就再也忘不掉了。”
沈留意叹了口气:“起先我以为我们是要白头到老的,也从未想过要给她画幅图,她去世之后整日消沉,恨不得随她死了去,怎么能画?几十年过后,当她的面容逐渐模糊时,我才想起要记得她的模样,可我提笔画时又觉得画的不像她,就搁了笔,自此,她的一切我也要忘干净了,只能记得当时她很泼辣,见我第一面就说我长得俊俏要嫁给我,看见我偷看其他的姑娘还会拧我的耳朵,其余的事情只能等到地府里让她给我说。”
淑慎心里也觉得难受,又觉得自己现在受的苦比起沈留意来实在是不值一提,她又想了想,决定岔开话题,不让沈留意想这些伤心,就道:“那您为何会来公主府啊?在江湖里自在不好么?”
沈留意老脸一红:“别问了,你也该拿着你的扫帚去扫地了,去去去,省得在这里添乱。”
淑慎脑子一转,“嘿嘿”笑道:“您老人家觉得您夫人才是天底下最美的姑娘,听说宜文公主是天底下最美的姑娘时,您不服气,偏要跑来看一看,然后发现宜文公主果然美丽,就觉得沈夫人也当是这样美丽,所以您就留下来了对不对?”
话音刚落,可怜的淑慎又被敲了一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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