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梦

深沉的梦境里。骆栩颜又看到了许久没有见过的李瑁和杨玉环。杨玉环身着男装，带着两个仆役，在街上漫步。杨玉环很兴奋。

从唐初开始，贵女们常有穿男装的形象出现。她很想尝试，把这个念头不经意间像李瑁提过。李瑁当时没有回音，她还觉得是不是自己越矩了，也不再提。谁知道今天上元节，一大早，李瑁就拿出给她定制好的男装。“换上吧，今天街上热闹非常。”她瞬间觉得非常甜蜜。

长安城城郭被三十八条街道分割成一百多个居住区。东、西市遍布绸缎衣帽铺子、珠宝首饰铺子、胭脂花粉铺子、马行、刀枪库、书肆，酒楼、食肆、果子铺。

因为时间尚早，可以看到热腾腾的包子和胡饼出炉，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杨玉环觉得都很新鲜，很有意思。

李瑁含笑的看着她：“到尽头就能看到灯了，白日里已经尽数准备妥当。稍晚些，我们在回宫看宫灯。”

杨玉环喜悦的点点头。尝尝了果子铺里的果子。她很喜欢食新鲜水果。冬日里水果比较少，不然夏季里品种多样。又买到些栗子，剥开黄澄澄的，特别香、特别好吃。

在外面，感觉更自由、更不用拘于礼数。她笑盈盈的拨开一颗栗子，白皙纤长的手指执起一颗圆滚滚的栗子肉放在李瑁嘴边。

李瑁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抽了抽嘴角。还是张开嘴吃掉这颗栗子。

“香不香？”杨玉环甜甜对着她笑。

李瑁宠溺的看着她，点点头。

再往街道深化处走，可以看见各式各样的灯已经挂了出来。有正规的形状，纸糊后坐上山水画，也有各种动物的灯饰。名字也甚是好听：白鹭转花，黄龙吐水，金凫，银燕，浮光洞，攒星阁。虽然白日，已经可以想见灯光连篇，灯火摇曳的美景。

李瑁看着灯饰，道：“《诗经》里就有“庭燎”一篇：

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止，鸾声将将。夜如何其？夜未艾，庭燎晣晣。君子至止，鸾声哕哕。夜如何其？夜乡晨，庭燎有辉。君子至止，言观其旂。春秋时期，天子或诸侯在讨论国家大事或接待重要使节时，就要在宫廷之中点燃火炬，谓之“燃庭燎”。这是最崇高的礼仪。”

杨玉环问：“宫里的灯饰和民间比如何？”

李瑁笑看着她：“自是更甚至。主上建立灯楼，夜里宛如白昼，美不胜收。”

杨玉环惊叹：“那今晚定要好生观赏。”

两人出来已到日中，该用午饭了。李瑁选了一家视线开阔的酒楼。跑堂的端来炙牛肉、蒸果子狸、烫韭菜，配上小米饭。

二楼可以看到长安城四四方方如棋盘状，非常整齐有序。两边榆树、槐树成排，绿茵葱葱，花灯在微风中摇曳。这个时辰，街上的行人已经越来越多，脸上大都洋溢着幸福笑容。

杨玉环吃着饭，夹了些肉给李瑁。“味道还不错。食物也很新鲜。”

“嗯。”李瑁表示赞同。

饭后，两人又继续逛。李瑁看到了宫外比较闻名的付宝斋，怜爱的看着杨玉环：“环儿。去付宝斋瞧瞧。你平日里也喜欢这些饰物。”

“好啊。”提到珠宝首饰，女人都是很喜欢的。

进了付宝斋，一个中年胖男人迎上来，看到李瑁和杨玉环身着贵气。笑脸立刻又灿烂了几分。杨玉环虽身着男装，但是看起来白白嫩嫩就是个小姑娘。这个年头穿男装只是为了形式方便，并没有刻意掩饰女性的曲线。

“小郎君、小娘子，不知可有中意之物？”

“拿出些上等货一观。”李瑁开口。

中年胖男人拿出了好些上等的首饰。

首饰、耳环、吊坠、项圈。杨玉环一一拿起来细看，看成色、看花样、看工法。突然，一副鎏金铜兽首铰链玉臂环印入她的眼帘。样式新颖，紫宝石闪着熠熠光泽。

胖男人走过来介绍：“小娘子眼光甚妙啊。这个鎏金铜兽首铰链玉臂环是由鎏金铜合页将三段弧形玉连接而制成。其中，两段弧形玉的一端以鎏金铜片套合在一起，为死扣，其外缘制作成花朵形，中部花蕾突起，花蕾内各镶嵌紫色宝石一枚，花蕾四周花叶形框内原镶嵌有四块宝石。其轴可以灵活的插入或者抽出，以便玉臂环的开启或关闭，两合页外缘均以兽首形状的鎏金铜片包住，兽首相背，料珠镶嵌双眼，头顶各嵌一紫色宝石。”

胖男人指了指旁边屏风遮盖的内室到：“小娘子可到里间一试。”

李瑁陪着杨玉环拿着臂环来到内室。杨玉环将衣服袖子上拉，露出莹白的胳膊。带上闭环，扣上扣。显得手臂圆润而美丽。李瑁忍不住俯身亲了亲杨玉环的手臂。杨玉环心如鹿撞，害羞的推开他，低声道：“外面还有人呢。”话语出来，却如同撒娇一样。

出来后，立刻让手下把钱款付了，还多给了赏钱。胖男人立刻眉开眼笑。

杨玉环和李瑁又沿街逛着，看到了万隆阁，它家的胭脂水粉很出名，并不比宫内特供的差。

进去后，一个梳夫人髻的妇人出来相迎，看到杨玉环的柳叶眉由衷称赞：“小娘子的柳叶眉真好看。”杨玉环微笑，“多谢。”

“以往盛行宽而阔的蛾眉，小娘子的眉型似柳叶，显得眼睛分外灵动。定会在长安盛行。”

被人赞美总是高兴的，尤其是当那个人真诚看着你时。杨玉环再次回以微笑。

妇人又介绍到：“花钿的颜色包括红、绿、黄，用才为金箔、鱼鳞片、鱼鳃骨、云母片等。”

她手巧的剪了个梅花状，用鱼鳔胶给杨玉环贴上，更显得她娇俏可爱。

口脂颜色也颇多，杨玉环买了石榴娇、大红春、半边娇、洛儿殷、淡红心，走的时候，涂了半边骄。口脂在中间涂成蝴蝶模样，显得双唇分外动人。

李瑁看着收获满满的杨玉环，逗她：“怎的上元节成了购物节？”

杨玉环娇声跺脚:“讨厌，取笑吾。”

天色已经渐暗，街上人头攒动。因为放夜，连续三日不肖禁，以致于长安城里车马塞路，人潮汹涌，热闹非凡。街上可到看灯影重重：有五色蜡纸，菩提叶，若沙戏影灯马骑人物，旋转如飞。又有深闺巧娃，剪纸而成，尤为精妙。

迎面看到走来二十一皇子李琦，搂着一个着半裹胸襦裙的女子，后面跟着几个侍从。

“十八哥。这么闲情逸致啊？”语毕，笑望着作男装打扮的杨玉环。

杨玉环现在这个装扮有些不好意思，只笑了笑，没有上前打招呼。

“二十一弟？等会一起进宫否？天色已渐暗，宫宴即将开始。”

“好。”

几人汇合在一起，往宫门放心走去。

路上，李琦状似无意的轻声笑，李瑁问：“怎的无故发笑。”又看了看李琦旁边的女人，无奈摇头。他对弟弟的品味实在无法苟同。“一会让人将她送走。”没有身份的女人可是进不得皇宫的。

“我明了。”李琦一个眼神，手下就将女人带离，女人依依不舍的看着李琦，双眼似乎含情脉脉：“可别忘了奴家。”

李琦调笑到：“夜深就来会你。”

女人等到肯定的答案，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待杨玉环宫中内室更衣时，李琦道：“十八哥不是问我为何发笑吗？”

“嗯？”李瑁挑眉询问。

“今日我早早便到了东、西两市。发现皇子仅我们二人在外面。”

话不多说。李瑁已经明白。因为母妃独宠，其余皇子今年都谨小慎微，深怕行差踏错惹人话柄。

李琦与他一母同胞，感情自与别人不同。这两年，在母妃的示意下，李琦更表现得放浪形骸，其实他的心思非常深沉，观察力惊人。

“十八哥，你到底怎么想的？母妃她每天都在为我们筹谋……”

李瑁打断李琦的话：“二十一弟，需知隔墙有耳。”

李琦不在言语，只盯着李瑁看。

李瑁沉思了一下，只道：“切莫思虑过甚，二十一弟。世事变幻无常。”

李琦叹了口气，也明白李瑁的意思。唐玄宗虽然多年专宠武惠妃，却对他的权力看得极重。唐初政局诡谲，风云变幻。唐玄宗的皇位也是历经磨难才得到。他看到很重。因为武惠妃是武则天的侄孙女，所以无论他再爱武惠妃，给她的吃、穿、用、度一切如同皇后，即便皇后已废，他也未曾动过将武惠妃立为皇后的念头。

杨玉环从内室出来，上着黄色窄袖短衫、下著绿色曳地长裙、腰垂红色腰带，看起来很美丽。李琦虽然阅美无数，也不禁多看了几点。被李瑁狠狠一瞪。

李琦摸了摸鼻子，觉得他这个十八哥醋味也太浓了些。美人就是让人欣赏的，不然藏在家里供起来好了。但还是乖乖的别开了眼。

“走吧，一同给母妃请安。然后一同赴宴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