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共戴天
“杀!不留活口!”朱昰突然吼出这一句话,眼里似乎能崩出火来。那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朱昰,先前但一直咬着牙关,未做言语。
众人仿佛被朱昰的这一吼唤回了魂魄,再一次大吼着扑了上来。
怕是被众人突然地一吼给惊到了,杨一一个失足,倒进了溪水之中。柳慧仪自是扑将过去。母子二人,一前一后在水里扑出水花簌簌。如若不是此等生死关头,二人只是于这溪中嬉戏,自是无比美好。那杨平川早已是精疲力竭,此刻又被黑白二袍缠住,哪里分得出身去搭救这母子二人。
“住手!”忽然间一青衫大声喝道:“大胆贼人,赶紧束手就擒吧!”。众人应声停止打斗。
原来,柳慧仪和杨一母子二人已被玄色大褂擒了去。此刻两把大刀正架在柳慧仪的脖子上,杨一则被她护在怀里。杨一在水中受足了惊吓,此刻正颤栗不止。
那黑白二袍以及一众人等见此情形,即刻退了攻势。那朱昰便缓缓往人前走来。
未及朱昰开口,杨平川先愤懑地喊道:“你倒是跟你那大耳贼爹一样卑鄙无耻!”言罢,便以刀杵地,喘息不止。
“川哥,不要管我们!”柳慧仪心下虽是惊恐万分,喊声却是无比坚定。
白袍退了只跟前,冲着柳慧仪阴险地笑道:“哟,倒是挺恩爱的嘛!”回头向杨平川便道:“你说,先杀那个好?”
朱昰行至人前,也不去理会杨平川的辱骂。径直接过其中一把架在柳慧仪脖子上的刀,杵在地上拨画着,也不言语。朱昰心中充满了遗憾、惋惜、惭愧......百感交集。
杨平川见此情景虽是愤怒不已,但又无可奈何。小臂尽力一压,手中的刀便折成了两截。虽知近无可能,仍言道:“放过他们母子,要杀要剐,凭你处置!”
未及朱昰开口,那黑袍便是一杖击在杨平川后心。
一口鲜血未及喷出,杨平川便伏在了地上。本已是精疲力竭之身,受了这一击,哪里还站得起来。杨平川接连喷出两口鲜血,半晌都动弹不得。
那智玄老道远远地看见杨平川吃了这一杖,心中自是欣喜若狂。
柳慧仪见杨平川受此重击,胜似加在己身,更是心如刀绞,涕泪尽出。心下更觉得是自己拖累了杨平川,愧疚不堪。如若没有自己这个负累,川哥跟一儿何以沦落至此。念及此处,恨不得自己即刻便死了去。含泪朝着杨平川喊道:“川哥,我们来世再做夫妻!”
说罢,这柳慧仪竟是抓着脖子上的刀刃,强抹了下去。香消玉殒,只是一瞬。
杨一本在水中就受了惊吓,尚未平复,又突见母亲自刎而死。正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这幼小孩儿,哪里受得住如此刺激。只是哇地唤了一声“娘”,便晕了过去。
那朱昰及众人一时竟愣在那里。他们哪里能想得到,区区一弱女子竟会如此刚烈。
杨川平见柳慧仪抹了脖子,自是伤心欲绝。正欲叫喊,却先是喷出一口鲜血。杨平川却也是不去顾忌,用尽全身气力,朝柳慧仪的尸首爬去。也只是爬了三五步的距离,杨平川憋红了脸,仿佛去了一趟泰山之巅。短短数尺之间,杨平川心中已是万千悔恨,恨自己不该招惹那老道士;恨自己不该去招惹那大耳贼;再早一些......或许就不该学文习武.....那样便不会有今日的灾祸。
杨平川抚着妻、儿,自是失声痛哭。
正痛苦之间,杨平川发现杨一还活着。一连叫了几声“一儿,一儿”,杨一却并无反应。但知道他还活着,便是好的。知道他还活着,就定不能落在这帮贼人手里。
杨平川略微收拾心情,朝着朱昰说道:“你——若——放过我儿,我——便——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朱昰怀疑地重复一遍自己听到的话。
白袍插嘴道:“你一将死之人,能有什么秘密!呵呵!”
朱昰朝着白袍挥手示意,白袍也就不再言语。
杨平川咳嗽了几声,断断续续地说道:“我知道——你——此行——进山的——目的”
朱昰闻言,脸色即刻凝住,进而生出疑惑。
杨平川继续缓慢地说道:“你——是——来寻——宝的,我——知道——它——在哪”
朱昰方一听见“寻宝”二字,又联想到先前智玄老道之言,心里便信了杨平川七分。即刻问道:“那宝物在哪?!”
“那——宝物——啊,是——一把——宝剑”杨平川故意不去回答朱昰,反而继续道出宝物为何物。
这朱昰自是听过“宝剑藏于地,有紫气冲天”的故事。听完杨平川所言,眼下已是十分相信,断定他是知道宝剑的下落。于是即刻便允道:“好!我答应你便是!”
这朱昰以为宝剑近在眼前,才稍感宽慰。心中不免叹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殊不知,这宝剑确实是近在咫尺,此刻正插于脚下的飞瀑之中。只是旷日久远,早已锈作了一根铁片。这杨平川若是如实相告,怕只是会更遭屠戮。
这杨川平自是知道如实以告的后果。但他已伤重至此,自知已是时日无多。自然他也不信这一群宵小之徒,会信守承诺放过杨一。杨一要是落到他们手里,谁都想象不到后果。
所以杨平川本意便只是以宝剑为饵,去争取一个解救杨一的机会。便更加放慢了语气,刻意说到:“你——让——他们——退后,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朱昰虽知杨平川武艺高强,但眼下已是体无完肤,鲜血还顺着胸前的刀刃往外渗出,可谓是强弩之末。便朝着众人挥挥手,示意其退后。
杨平川眼见众人开始后退,便抚着着柳慧仪的尸首和晕过去的杨一,含泪低语道:“我们一家三口不分开。”言毕,众人已退出十来步远。
杨平川也不抬头,继续抚着妻儿说道:“我——告诉——你,宝剑——就——就在......”
杨平川言语断断续续,越说越轻。朱昰的身形也就越探越近。说话间,杨平川从血腥味之外,嗅到一股奇香,知道朱昰已是近在身前了。
杨平川突地拔出胸前的断刃,嗖地朝着朱昰的面门划去。一道鲜血,如柱般喷洒出来,随着杨平川的动作,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鲜红的弧线。
朱昰突遭此一击,自是猝不及防。不自觉便以衣袖掩面,跳出三步之远。衣袖之上,血如珠串。
朱昰方一闪躲,杨平川搂起柳慧仪和杨一便跑。只是三五步,便奔至了崖边。朱昰及那一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只闻得一串大笑,杨平川便纵身一跃,携着妻、子,跳入那崖间。
待众人追至崖边,杨氏三口早已消失在崖口。
此时天色已暗,且瀑高百尺,众人也无法辨识那崖下的情景。那黑袍便言道:“这山崖高百尺有余,那莽夫又身负重伤,是必死无疑了!”
朱昰见此情形,虽满心不甘,仍也只能作罢。即刻便带人离了去。
后来朱昰又在山中寻了几日,仍不见宝剑踪影。加之人员折损太重,便打道回府。后来朱昰每隔数年便派一队人马来寻觅宝剑,一晃便是十多载,仍是一无所获。
殊不知,那杨平川跃下悬崖的一瞬间,还见过那瀑中的七星宝剑,仿佛正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