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灵如同一个失了魂的木偶一般,愣愣地躺在牢房中的石床上。
明明昨日,她还睡在自己柔软的大床上,睡前还例行敷了片面膜,谁又能想到,与往常无二的一个夜晚过去,再醒来竟会是这般景象。
她紧紧闭着眼,想立即就睡过去,或许一觉醒来,世界还是她所熟悉的那个世界,没有什么楚国,没有什么国破,更没有那么多杀戮。
但身体的每一处都在隐隐作痛,痛得她根本无法入睡。她有轻微的洁癖,根本无法忍受没有洗过澡就睡觉。可是如今,哪里还有洗澡的条件?
她睁开眼,眼神空洞地看着牢房的屋顶,今日的一幕幕犹如电影一般在眼前回放。
这不是任何一场电影,那些杀戮,太真实了,真实地让她有些反胃。
而她又清清楚楚地知道,那些杀戮,都是因自己而起。
那个恶魔一般的男人!
寂静的牢房中,陡然响起了两道声音。
“这牢房一下子怪安静的还。”
“废话,人都死得差不多了,能不安静么!”
说话声由远及近,楚灵下意识地闭上了眼。那两个守卫的脚步声停在了这间牢房门口,他们仔细看了看楚灵,见她闭着眼,肆无忌惮地谈论起来。
“早有耳闻,这楚国公主啊,是几个国家之中最美的,想她当初嫁到赵国的时候,楚国的陪嫁队是如何风光,谁又能想到,竟然会落到今天这样狼狈的地步。”
“呵,漂亮有什么用,乱世之中,女人便是最不值钱的。只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国破家亡,今日算是连家人也差不多死绝咯。”
“我倒是没有想到,那个楚王,竟然有胆子刺杀我们的王。”
“呵,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听闻楚王最为宠爱公主,今日一看果真不假,平日里捧在手心宠爱的女儿被人这样折辱,换谁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一国君主了。”
“皇帝被杀,皇后又被气死,这小美人算是无依无靠咯。”
“不对,她还有一个兄长,可以说是楚国王室最后的希望了,如今还没抓到呢。”
“嘘——”
外面隐隐传来脚步声,那两个守卫对视了一眼,沉默着走开了。
黑暗中,楚灵缓缓睁开了眼。
多亏了方才那两个守卫,事情的脉络大致已经能理清楚了。
她如今的身份,是楚国的公主,曾经作为和亲公主嫁到了赵国,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总之,赵国并没有买账,转头就攻下了楚国。
她这个和亲公主,就被人关进了牢房中,有了今日这一番遭遇。
今日挥刀刺杀赵定泽的,应当是她的父王,而最后含恨而终的那个妇人,应当是她的母后。
楚灵有些头疼,自己这是穿越到了一个怎样倒霉的身体身上?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忍着身上无处不在的剧痛,她将手臂抬起来,挽起衣袖看肘弯处。
她的肘弯处,是有一颗黑痣的。如今这手臂的肘弯处却干干净净,什么痕迹也没有。
她的心沉了下去,这里没有镜子,但是可以想见,这具身体,也不是她的了。
亡国公主……这是一个让她感到无力的身份。她该怎么做,说她不是楚国公主?旁人怕是只会以为她疯了。
自杀么?她脑中闪过这一种可能性,但随即便否决了,她连为何会穿越过来的原因都没有弄清楚,若是贸然自杀,真的死在了这莫名的朝代该怎么办?
为今之计,自己只能以这个身份活下去了。
近亲都死绝了……不对,方才那两个侍卫说,她还有一个皇兄流落在外,听他们的语气,应当是有些本事。
她站在赵定泽的角度想,若是想彻底灭了楚国,必定要斩草除根的。自己这一介女流或许在他眼里成不了什么事,但自己的皇兄,很可能是楚国太子,且是个有能力的太子,则一定是眼中钉。赵定泽,定然会想方设法除去他。
照着赵定泽行事的狠辣程度来看,他定然是不会放过自己。自己还能活着,要么,就是他还没有折磨够,要么,就是另有他用。
楚灵向来冰雪聪明,很快就想到了所有的可能性。
赵定泽,很有可能会利用自己,将那个所谓的皇兄引出来。
白天发生的一幕幕不可抑制地出现在眼前,虽然那些人不是她真正的血亲,但她还是不可抑制地感受到了痛苦。
那或许是属于这具身体的本能,近亲在自己面前惨死,有多少人能承受?
下意识地,她不希望那个哥哥来。若只是自投罗网,她不希望自己的身上再背上一条人命。
视线落到自己身上满是血污的衣服上,她转头四顾,看到了牢房门口的一碗菜粥。
应该是刚才那两个守卫留下的。
想也不想地,她朝着那碗菜粥挪过去。
这里没有医院,也没什么药物,她是绝不可能指望赵定泽找大夫来给她治疗的,她只有靠自己。
活下去,再想办法逃出去。
她一定要逃出去。
想到这里,她端起那碗菜粥喝了起来。
安安静静地在牢房中将养了几日,赵定泽没有出什么幺蛾子,楚灵也乐得好好养伤。
或许是因为年轻的缘故,这具身体伤好得很快。这几日已经有些麻麻痒痒的感觉,是身上的伤痕在结痂。
一旦认定了要好好学下去,楚灵便抛开了所有的小纠结。
这日清晨,她正在石床上睡得安稳,忽然听到牢房外传来了说话声和脚步声,她立刻警觉地醒了过来。
呼啦啦的,一大帮人带着不少东西,其中甚至还有木桶之类,楚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将牢房摆放得满满当当,最后,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一个妇人。
那妇人看着三四十岁的样子,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见楚灵满脸冷意,有些不耐烦地道:“王上让我来给你洗澡梳妆。”
楚灵心中是抗拒的,便没有动弹。
那妇人越加地不耐烦,道:“不愿让我帮你?那我让门外的守卫来?”
楚灵连忙乖乖进了浴桶。
他赵定泽还能想出什么法子来折腾她?窝了这么几日,自己都快嫌弃死自己了,不管别的,现下有条件,先把澡洗了再说。
见那妇人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想要伸手帮她,她连忙道:“我自己来便是。”
妇人乐得轻松,推开牢房走了出去,还算厚道,帮她挡在了门口。
方才听那些人的脚步声应该已经走远了,楚灵便放心地洗了个澡。
先前虽知道自己受了很多伤,但是真正脱了衣服才发现,自己身上这纵横交错的伤痕简直触目惊心。
好在,伤口没有化脓。
谢天谢地,楚灵一时竟是不知该感谢这身子的复原能力,还是该同情那个殒命的正主了。
像是要将这几日的晦气都清洗干净一般,楚灵慢腾腾地洗了许久,眼见外面那妇人发出了不耐烦的声音,才从水中站了起来。、
一旁放着叠好的衣物,楚灵拿了一套来穿,好不容易穿好了中衣,这外面的衣服却是怎么都不会穿了。
这古代的服饰繁复至极,她鼓捣了一阵,便听到脚步声传来,那个妇人不耐烦地走进来,骂骂咧咧道:“吓傻了么?连衣服都不会穿了……”
楚灵没有理会她的谩骂,试探着问道:“请问……你是楚国人还是赵国人?”
妇人横了她一眼,道:“我自然是赵国人,难不成跟你一样亡国奴么。”
楚灵丝毫没有身为一个亡国奴的自觉,继续问道:“今日给我洗澡梳妆,又是为何?”
妇人道:“自然是王上吩咐。”
“去哪儿?”
“你怎的话这么多?”
楚灵闭嘴了。
这几日她思考良久,赵定泽迟迟没有对她下手,显然是有所图谋的。而她所能想到的,便是她那个逃逸在外的哥哥。
楚灵皱着眉,由着妇人给她穿好衣服又梳了妆,站在门口不耐烦地看着她,示意她跟着她走。
楚灵飞快地思考了一下,这牢房时刻有人把守,自己要想逃出去怕是不容易。出去就有机会,她如今还有什么可畏惧的?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只是希望,那个楚国太子,千万千万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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